开,正虚掩着。
待沈荠走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景安长身玉立,还是一身黑衣装扮,帷帽被取下,露出隽秀的侧颜,正细细打量着院中的染缸。
“伤可好些了?”
景安闻声回头看到沈荠,呼吸莫名一滞。
樱唇黛眉,脸颊被风吹得微红。梳着垂桂髻,斜插着一支碧玉发簪,未施任何粉黛,略显清丽脱俗。
她到底是谁?
昨夜月色朦胧,未能将她看得仔细,只知道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
可如今……
面容倒与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渐渐重叠。
那是他幼时唯一的玩伴。
“还不知姑娘名讳?”
沈荠抿了抿唇,她自幼养在深闺,除去进过几回宫,不曾与外人相识。自沈家覆灭,即使有人对她的姓氏有过几分忌讳,但也没人能认出她就是沈太师之女。
罪臣之女。
“沈,单名一个荠字。”
他犹记她曾说过,沈家子嗣单薄,她是自春雪消融、荠花初放时出生。为了能将独女平安养大,太师给她取了个“荠”字,也正好应了初春之景。
“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可否是这个荠字?”
“正是。”
是了是了,她便是她,五年来,他苦寻不到的人,也不曾更改过姓氏,竟然就在这汴京城中,可他五年后才遇见她。
她竟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人了,明明在压抑着情绪,可又偏偏装成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明说,她也不愿探究。
“外面风大,公子仔细着伤口。这是隔壁张婶家公子的衣裳,想着你的身量跟他差不多,就先穿着,等得空了再给你做。”
她将手中的东西交与他,那人伸出手接下了。
“伙计……是要做何事?”
景安暼了眼染缸里的靛蓝色水,昔日在皇宫里饱读诗书,自书里见过蓝染技法,知晓是染布之用。现下倒还是头一回见这稀奇东西,流露几分好奇。
“伙计要做的事可不少,譬如砍柴,割草,制靛等,但我看着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大是会做这些的人。先养好伤再说。”
沈荠挤出一抹笑,端了几分掌柜的气度。
景安心里默念:确实是不大会做这些。
面上不显,眼尾却稍红,“多谢沈姑娘收留。”
沈荠摆摆手,“还望公子切莫挂怀,请安心养伤。”
言罢,就往里屋进了。屋内屏风处挂着那件艾绿腊梅式样绣裙,这正是给刘夫人的那条,也不算枉费夜里几根燃尽的蜡烛了。
刘府上的姨娘也托了她做裙子,要的就是这腊梅样式,而不是沈荠当时给刘夫人说的碎云样式。
她也想法子拖延了刘家姨娘些时日,为的就是今日冬宴上这一遭。
当初与叶亭贞一起构陷这太师府谋反的,刘家可是出了不少力。
如今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得点教训了。
景安还静静伫立在院中,腹部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可他没去管它,还是在看着屋里的沈荠。
看一眼,再看一眼……
好似一抹光照进了他心里阴暗地的缺口,盈盈开出花来。
晌午一晃而过,沈荠可没功夫管着眼前吃饭心不在焉的景安,端出一盘清炒小白菜,就着粥吃了起来。
景安平日在空荡荡的宫里用膳被人伺候惯了,现下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拿着竹筷,夹了块白菜,一入口还带着烟火气息,味道也算爽口。
他俩坐在院中央的一个木桌旁,两人用膳都喜静,气氛竟意外和谐。
“这衣裳你穿得倒合适,只不过你比他更瘦些,还得再改一改。”
沈荠许是出于掌柜这一行当的敏锐,眼神很是锋利,一眼就看出不合理之处。
景安看着稍大的宽袖,满身青翠,愈发显的如松挺拔,也放下筷子道,“不妨事。”
门就在这时被叩响,沈荠站起身,估摸着是刘府的人来接了。
“我一会要去摄政王府送料子,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养伤。”
景安颔首,收拾了碗筷,送到东厢的小厨房去了。
可是没人看到他隐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平日不疾不徐的身形也有些踉跄。
沈荠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应声开门,正看到那日跟在刘夫人身边的侍女站在马车前,打扮的很是娇俏。
“沈姑娘,请上轿。”
沈荠谢绝了她的搀扶,打开马车帘子进去坐了。怀里抱了个包袱皮,里面正是衣裳料子。
她知道这些官眷肯给脸面,也只不过是衣裳的缘故。她自幼饱读诗书,知道只有谨小慎微,把姿态放的低些,才是保命之道。
侍女也坐了进来,马夫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