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竹,随吾等进京面见圣上。”沈策道。
萧敛竹闻言冷笑一声,他嘲讽道:“圣上?是面见长公主罢。”
沈策擦拭着手中的新剑,不在意道:“长公主自然也想见你。”
“沈世子果真是萧华的一条好狗。”他语气嘲弄,拉着萧蕴龄的手气愤得用力,沈策看到她忍痛着眉毛蹙起。
“我不会和你去。”萧敛竹扬声道。
身后的木屋随着他话语落下燃起熊熊火光,浓烟滚滚,萧蕴龄闻到火油味,她疑心底下的兵器已被运输离开。
箭矢燃着火焰,从木屋后往沈策一行人射去。
在他们闪避箭矢时,萧敛竹翻身上马,萧蕴龄被他带在身前,随着“驾”的一声,他们往木屋后离去,萧蕴龄回头望着沈策,他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点点星光在他身边不断落下。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们已经在城外,萧蕴龄不认识这些路,只知道周身环境越来越荒凉,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人烟,偶尔几名打猎砍柴的农夫见着他们,都远远避开。
马蹄声轰轰烈烈踏过草地,带起地动般的摇晃。
“哥哥,我们去哪里?”她忍不住问道。
“覃州。”他落下两字,便又专心赶路。
那是定王的地盘了,萧蕴龄垂下眼帘,睫羽轻颤,她带的香粉已经快用完了,只能尽量沿路留下踪迹。
暮色深沉,手下神情慌张不安,“主子,他们追上来了。”
萧敛竹猛地回头望去,夹在他们马蹄声中,还有远处的嘚嘚声。
他简直要气笑了,“他竟然能找到。”
余光瞥见萧蕴龄疲倦担忧的脸,他安抚道:“没事,他不敢伤我。”
萧蕴龄心虚地嗯了一声。
人影逐渐清晰,夜色中如鬼影幢幢。
“萧公子,别负隅顽抗了。”沈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他漫不经心道:“违抗陛下旨意,是大罪。”
萧敛竹不为所动,他与长公主是天生的敌人。她以加官进爵诱惑他投诚,可日久天长,他能否在权势中全身而退还未可知。更何况,他为大业筹谋多年,断不可能轻易放弃。
“武安侯随先帝征战沙场,骁勇无双,是光明磊落之人,沈世子竟无半分令尊风范,心甘情愿当误国奸佞的走狗,真让萧某大开眼界。”
他口中的误国奸佞是长公主萧华,朝廷政事离萧蕴龄很遥远,但她偶尔也听闻长公主手腕强硬,心狠手辣,是玩弄政治的高手。
她看着对面沈策的身影,月光黯淡,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见他的轻笑。
随着他轻飘飘的命令落下,身后的手下一拥而上,与萧敛竹这边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萧敛竹带着她从后方离开,被沈策拦截。
萧敛竹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黑色劲装的男子,“沈世子究竟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自从沈策来到永州,他身世的秘密便开始暴露,为了自保他只能顺水推舟将事情闹大,但从暗处走向明处,他行事被动了许多。
刚开始萧敛竹没有怀疑到沈策身上,他以为是燕王旧部在作乱,直到最近他才与沈策正面交锋。
萧蕴龄低头坐在马上,她的手指捋顺马背的毛发,安抚它焦躁的情绪,她的心高高提起,生怕被萧敛竹发现自己的异常。
沈策不再看她,他闻言只淡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藏在誉王府二十年,已经是幸事。”
萧敛竹笃定沈策不敢伤他,萧华本就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她不能再让自己染上戕害兄弟的罪名,她便是想要随心所欲,也至少不会在她执政的第三年。
他拉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萧蕴龄察觉他要离开,压住他的手臂劝说道:“哥哥,别反抗了。”
她都能看清楚此时的局势,他们已经被包围,走不掉的。
萧敛竹垂眸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冰寒令她瑟缩,她发髻歪斜,将要被风吹散的模样。
萧蕴龄只觉得自己要被马甩下去,她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萧敛竹策马向包围圈冲撞上去,那些士兵避开,他们向着不明的黑暗前去。
她被困在萧敛竹双臂之间,无助地往后望去。
刺骨的寒风伴着他们行进,黑夜中偶尔听得几声兽鸣。
在这诡异的黑夜深林中,萧敛竹眼眸漆黑一片,他终于发现妹妹的异常。
“龄龄,你在看他。”身后的声音响起,萧蕴龄目光一顿,她缓缓看向萧敛竹。
他抓过她的手腕,在她指尖闻到熟悉的香味,她指甲中残留细腻香粉。
他的试探随着萧蕴龄脸上的惊慌而逐渐确定,窒息的桎梏抵住她的脖颈,他掐着他多年的妹妹、他倾心的女子,满心荒凉可笑,他怀疑过许多人,独独忘了她会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