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子口中的“下贱之人”莫名戳中季扶昙的笑点,但又着实觉得不应该笑,一张脸胀地通红。
天仙子恼了:“这么惨痛的经历,王妃居然还笑?”
季扶昙清了清嗓子,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没笑。”
天仙子一跺脚:“你想笑。”
被天仙子猜中,季扶昙无言以对。
一旁给季扶昙剥柚子看热闹的谢衿终于开口了,佯装呵斥:“越来越没规矩了,敢这么跟王妃说话,看来她平时太纵容你们了。”
相思子无辜躺枪,委屈巴巴道:“真冤枉,我可没给王妃顶嘴。”
谢衿故作威严:“还说不得了,看来还需我继续调教,学好规矩了再来伺候王妃,省得你们成天没大没小的,不成体统。”
两个丫鬟叫苦连天:“小的再也不敢了,王妃千万别让王爷带我们走。”
“他才是真正的主人,你们何去何从我做不了主。”
只是开玩笑的话,可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谢衿心存芥蒂:她还是没有当自己是女主人。
剥好的一瓣柚子递给季扶昙,他站起身:“我还有事,晚膳不用等我。”
季扶昙知道谢衿不高兴,但她不想他误会,她对他和善不是因为她妥协了,更不是因为爱他,她只是为了成全一个做母亲的心。
留在凤仪宫的那晚,皇后语重心长,对她说了很多。
“从龟兹回来的那个冬天,我就知道她有喜欢的姑娘,他没说是谁,可大婚那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那个人是你。”
“娘娘如何得知?”
皇后望着季扶昙腰间的铃铛香囊,轻声问:“那个铃铛我可以看看吗?”
季扶昙摸索着取下香囊。
皇后托于手上,呵护备至:“这个葡萄花鸟铂金香囊是阿衿的。”
季扶昙细细思量,当年好像确实怀疑过谢衿喜欢自己,可她又觉得那只是欣赏,她对皇后说:“可能只是少年一时的悸动。”
皇后略显激动:“不是的孩子,他是真心的,这个香囊就是证据,一个男子若是认定一个女子,便会送她这个,一个男子一生只有一个这样的香囊。”
季扶昙眼里闪过慌乱,就好像什么东西落地有声,心里的某处一颤:“原来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收下他的礼物。
皇后察言观色,试图在她脸上找到谢衿被爱的痕迹,可除了震惊与失措,她什么也没看见,臂膀微晃,香囊里的铃铛随之轻响,她的眼中瞬间有了希望:“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爱着阿衿的,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不然你为什么随身携带着他送给你的礼物。”
季扶昙不想听别人给她洗脑,她心中所属,难道还有人比她更明了吗?她站起身,不想与这个女人面对面。
对于季扶昙的失礼,皇后一点也不恼,她这时候不是中原国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在儿媳妇面前失言的母亲,她拉季扶昙重新坐下:“你别生气,是我失言了。”
季扶昙自知太过激动,充满歉意:“抱歉,娘娘,我……”
“傻孩子,别自责,哪有母亲会真的生孩子的气。”
她摸摸季扶昙些许无措的脸庞,像母亲爱抚她无辜的孩子:“昙儿啊,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她对孩子说话总是自称我,她觉得那些官方称呼拉远了亲近之人的距离。
“娘娘别这么说,您有何事尽管吩咐。”
“可否像阿衿一样唤我母后,我以前也有一个女儿,可惜啊她没长大,若是长大了一定像你一样乖巧可人。”
一个母亲的哽咽令人心碎,季扶昙心疼地抱抱她:“母后。”
“诶,还孩子。”她轻拭脸颊上的泪,抓住时机道:“母后还有一事相求。”
“母后……”一个高贵的皇后,屡次在她面前放低身段,她何德何能?一时之间季扶昙无言以对。
“你可否给阿衿一个机会?” 生怕担心季扶昙会拒绝,她紧接着话头说:“或者,或者别那么冷酷,视他如洪水猛兽,他真的不是个坏孩子,他很孝顺,为人谦和,他更不可能伤害你,你不要怕他,你不知道你脸上流露出的害怕像一把冰刃刺破他本就不温暖的灵魂,他向来平静,更能掩饰所有的不快,他包容他耐心,可唯独对你,他会打破以往的从容,也因为你,他脸上会流露出坦白的喜悦……你能不能慢一些,他爱你的心愈合了未结痂的伤口,你轻一些拒绝他,以免疤痕揭地太快扯掉了皮肉,等时机成熟,他再纠缠着你母后会为你做主?”
皇后越说越激动,渐渐有些语无伦次。
季扶昙也明白谢衿不像皇后说的那样好,但一位善良的母亲看不到孩子优良的品行下藏着一颗关在笼子里的狼子野心,而这只笼子摇摇欲坠,但不忍拒绝皇后的一片赤诚之心,不过她还是有一个疑问:“时机什么时候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