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阿生与其拼桌:“大人,小的都照您的吩咐办了。”
陈破红将阿生家宅地契还给他,道:“事成之后,赌坊地契会送到你家里。”
陈破红不是没想过作假,随便找一个人在加上加上红色胎记,可是宫里那位不是傻的,有几个不要命的胆敢欺瞒,都被厉熏熏秘密处死了,所以陈破红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池阿婆,再在厉熏熏快要生产时将消息透露给厉良别,让他没有深入调查的时间。
冷风凄凄若冰刃,细雨连连如刺针。倒春寒摧毁人间芳菲,凤仪宫漆门上树影狂摇乱舞。在这春寒料峭时刻,厉熏熏却如坠火窟,汗水粘湿沿鬓角流淌,额上细细密密,冷汗淋漓,三千青丝更像是刚出浴般,湿透殆尽。
池阿婆拿出当年给人接生的气势,呼前嚷后,让人烧热水、取剪刀,倒血水、拿白绸。
“娘娘来,吃了这药丸就有力气了……”
厉熏熏不疑有它,硬生生吞下那乌黑的一团,梗得她两眼发直,但是好像真的恢复点力气,她抓紧床单,想要一鼓作气。
“娘娘用力啊,娘娘……快出来了……”
厉熏熏得了鼓舞,咬唇使力……嗯……
池阿婆声音突然颤抖:“完了完了……”
说话间厉熏熏已经脱力,只听见池阿婆等人的声音。
“烦请姑娘问问陛下的意思,保大还是保小?”
闻言,兔子抽泣不已,正要出门禀报情况,厉熏熏双眼赤红,呵住兔子:“站住,不准出去。”
厉熏熏唤池阿婆:“阿婆……阿婆……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眼见着一盆一盆血水往外端,耳听接生婆一声高一声的呼喊,厉熏熏一声弱一声的惨叫,谢衿心如万蚁啃噬,又想到季扶昙当初独自一个人怎样费尽力气才生下香雪儿,他顿时觉得檐下雨滴变成了腊月飞霜,冻得人停止了呼吸。
“哇……”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天际,天光乍亮。
“娘娘娘娘,是位小皇子……”
厉熏熏想要看一眼婴孩,可手臂刚抬至半空中,又重重落下,眼角流出最后一滴泪。
兔子大惊,怀里还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跪扑窗前,痛怆:“娘娘……娘娘……”
漆门大开,谢衿夺到床前:“熏熏……”,抓在手中的手凉透。
太医握脉,心下一惊,跪地朝着谢衿:“陛下,娘娘薨了……”
天仙子刚刚来报,宫内新添皇子,皇后娘娘已撒手离去。
乍亮的天色骤暗,乌云压顶,雨势渐大,横拍窗棂。季扶昙咂摸着嘴,念念有词:奶娘,我为你报仇了。
小皇子出生第二日,谢衿册封其为太子。
皇后附葬帝陵,并附祀太庙,请摒尘高僧为其诵经百日。
皇后薨逝,陛下措朝三日。谢衿白衣素缟,一尘不染,少饮酒的他一杯接一杯痛饮。
元英劝慰:“陛下节哀,切莫伤了龙体。”
谢衿委顿:“元英,你说朕该不该罚她?”
元英跟在谢衿身边,谢衿知道的事情他都有耳闻,皇后娘娘的死与皇贵妃脱不开干系,陛下虽不爱皇后,但从小一起长大,多少有兄长的怜惜之情,可对于皇贵妃的爱,元英始终看在眼里,他知谢衿所想,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没错,元英对他忠心耿耿,不愿敷衍,即使他震怒,他也要开解。
元英后退两步,跪下道:“陛下心系季娘娘,只要她不伤及皇家,即使世人喊打喊杀陛下也能护她周全,但这次,就算陛下以性命相护,也难消众怒,非季娘娘死不能平息,所以,皇后娘娘之死并无内情,是天命所至。”
谢衿清醒了三分:“朕不骗你,朕打算给皇后一个儿子,有了太子有了继承人,朕就可以抽身而去,带她逃离深宫,随她浪迹天涯……呵呵……说到底,朕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从未替她想过,叶嬷嬷的死,是她心里化不开的结,朕却想一带而过,从未安慰过她,她从前多么善良单纯啊,是朕逼的,逼得她只能靠自己步步为营,为亲人报仇……朕错了……”
元英头一次见谢衿哭,从前被太子怎样欺辱他都不曾表现出丝毫怯弱,以为登上大宝,他和太后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可太后轻易撒手人寰,他最爱的女人一心想要离开他,甚至害死了他最后的亲人,元英和主子一样从不轻易落泪,可眼下,主仆二人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