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瑛是很愿意打仗的,因为就算让他摸着良心自己讲,这个南和侯的爵位也来得太快了些,甚至是直接跳过了伯爵。
朝野上下,有许多人颇有微词。
但方瑛愿意再立新功,好证明自己的能力,从南方带回的京军却不太想打了。
三月初五,草长莺飞。
方瑛好容易在通州集结完军队,然后来向皇帝辞行。
青云阁中,君臣品茶闲谈,这也是方瑛
这位大明天子,怎么说呢,一旦近距离接触,就越发感觉其仙风道骨、灵气逼人。世子则长得极为俊美,安安静静坐在皇帝身旁,不吵不闹。
皇帝笑的很温和,眼神也很清澈真诚,但方瑛总觉得有种疏离感。
这也是包括王骥、陈懋、梁珤在内的南征集团最担心的问题:君臣之间有隔阂,而且芥蒂极深。
尤其是之前石亨等人还在北京发起过一场大兵变。
皇帝也怕现在这批京军再搞一场兵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还心心念念记挂着正统皇帝呢。
南征的将士则怕皇帝铲除异己,所以王骥、陈懋、梁珤和近一半的军队干脆就不回来了。
朱祁钰自己也感觉到了和方瑛之间的隔阂,君臣相互猜忌,相处起来就很累了。所以朱祁钰尽量找些轻快点的话题:
“朝鲜的军队,水平三流,其铠甲、火器更是完全比不得大明军队,这仗打起来,必然是摧枯拉朽的。
南和侯让麾下军队再坚持坚持,打完这一仗,我让你们好生修整几年。
你的大军南征北战不容易,待朝鲜被讨平,朕必重重有赏。”
方瑛站起身,躬身而答曰:“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圣上擒拿叛逆、彻底讨平朝鲜。”
朱祁钰笑着摆摆手:“擒拿就不必了。”
方瑛愣了一下,才连忙称躬身称是。听懂了,皇帝的意思是活的不要。
朱祁钰又嘱咐道:“别的我都不担心,但伱们要紧地约束将士,朝鲜百姓也是大明的子民。”
方瑛再度点头称是。
朱祁钰向何宜递去一个眼神,接下来具体的战事布署,就由何宜来跟方瑛交流了。朱祁钰主要是远望窗外风景,时不时附在朱文芳耳边悄声嘀咕几句。
好容易讲完,朱祁钰亲自起身,客客气气送走了方瑛,何宜也跟着出去,一直送方瑛到王府外。
待方瑛走远,阁中只剩下朱文芳、黄七、阮竹。
只剩下了儿子和铁杆嫡系,朱祁钰往软榻上一歪,无奈地自嘲道:“我真是越来越受不得委屈了,一看到这些旧京军,我就想起当年那场兵变。
小文芳你快点长大吧,这皇帝我是真不想当了,一天到晚操不完的闲心,这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阮竹闻言奉承道:“皇爷如今威望正隆,那旧京军有了上次兵变的前车之鉴,哪还能再生异心呢。
实在不行,皇爷把旧京军拆分打散,威胁不就消除了吗。”
听到这话,朱祁钰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很严肃地强调道:“我宁可再当一回恶人,也绝对不会将这支京军拆分打散的。
阮竹你是世子的大伴,脑子可一定要清醒。
照看世子,这是多大的责任。你读过书,刘揖堕马死,你听说过吧?”
阮竹回道:“梁王刘揖,孝文皇帝最爱之少子,在封国内堕马而死,谥号怀,无子,国除。
孝文皇帝大哀,
朱祁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是世子的大伴,将来世子做了皇帝,你就是内廷屈指可数的人物。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世子,让他能平平安安当上皇帝。
皇权是非常脆弱的,没你想的那么牢靠。刘揖堕马死,转眼之间人就没了,弄死个皇子很简单的,一点都不复杂。
我登基以来,为什么一直不去拆分旧京军呢,你真以为是我很傻吗,你能想到的方法我就想不到?
这些人里,可能大部分都对弄死皇帝和世子没有兴趣,但里面也必然有宣庙和怡王的死忠,哪怕几十个人,几个人,他也是必然会有的。
以后世子会接触很多很多人,侍卫、随从、武将、兵丁,他不可能只接触咱们的亲军。
只要有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混到世子身边,就足以给你来个世子堕马死了。
千日做贼容易,千日防贼难于上青天,我们一定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哪天大大咧咧地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离死不远了。
你把旧京军这些人搁一块,还好监控他们。一旦拆分打散了,几万人你监控谁去呢。
不定什么时候,人家或者人家的子侄就摸到世子身边了,你能监管好世子的贴身侍卫,但你能天天去盯着喂马的马夫吗。
不定哪天马夫给你做点手脚,世子就堕马死了。就算你防住了堕马死,还有千千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