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一早,朝鲜军报传至北京。
兵部尚书罗通被这封烫手的军报惊得久久无言。明军战死了接近六万,日朝联军预估死伤了十二万以上。
罗通只感觉头皮发麻:阳和口之战,战死四万;鹞儿岭之战,战死五万,土木堡之战,战死十几万。
当今天子掌权后,在与瓦剌的战争中,前前后后加起来死了有十几万;在根除苗乱的战争中,前前后后死了也有十几万;再加上入朝作战,又死了六万。
这就太可怕了,意味着正统十四年以前的主力明军几乎死没了。
现在陕甘边军成了唯一留存下来的旧日主力。
陕甘边军倒是活得极为滋润,抽调边军组成的骁骑营,皇帝还给肃王的甘州三护卫,曹国公新组建的甘州骑兵,这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再就是皇帝组建的营州卫、天策卫、朵颜卫、靖安卫、占城卫、信义卫。加起来超过二十万人,这是景泰朝的后起之秀。
罗通总结了一下:正统朝旧军死了五十万左右,景泰朝新军冒出来了三十万上下。
短短七年时间,就彻底完成了更新换代,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好在这些责任,都不需要兵部尚书承担,罗通将军报誊录了副本转给内阁,然后将原件迅速送往甘泉宫。
朱祁钰刚吃完饭,正靠在榻上喝着茶,军报就传了进来。
看到军报之后,朱祁钰自己也挠头了:“江渊和方瑛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是又调了五万大军去支援他们吗,转眼之间,竟然都给我打没了。
完了,今年不用减税了,钱都拿来战后抚恤吧。
哎,侍候我更衣,我去青云阁等着,一会大臣们就该来兴师问罪了。”
众爱妃担忧地问道:“夫君,很严重吗?要不要命亲卫将甘泉宫围起来?”
“不用,我了这么大力气去攻打朝鲜,人们早就不满意,一直等着发难呢。把芳哥儿叫上吧,让他看看大臣们是怎么怼皇帝的,让他看看当皇帝有多难。
哦,让人去把安国公、定国公、武定侯、武安侯叫来,一起参加朝会。”
大臣们很快就到了,但又等了一个时辰,几位勋贵才到。
众人在青云阁中等着不耐烦,朱祁钰方才露面。
半年多没见皇帝,众人还是耐着性子给行了大礼。
朱祁钰摆摆手:“不必多礼,都坐吧。闲话不用讲了,直接谈军务。”
次辅、户部尚书魏骥
若战事不能迅速结束,恐生民变。”
薛瑄也站出来附和道:“圣上登基以来,开疆拓土,打下的土地已经够多了,刚刚又兼并了占城国。
光是统治这些土地,就已经够朝廷忙活几十年了。
朝鲜土地贫瘠、人丁稀少,打下来又能如何呢?”
朱祁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话。
跟理学大家讲道理,没有任何意义。
程朱理学,本就是辩论之学,而非富国强兵之学。
从他们的老祖宗程颐、朱熹开始,辩论就没输过,打仗就没赢过。
吹牛的时候恨不能吹到天上去,但真让这帮人治国又治不出来。
而且魏骥、薛瑄又不是从龙之臣,如果他们辞职的话,朱祁钰也不会感到很为难。
青云阁中,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没有其他大臣再接话,皇帝也只是缄默无言。
朱祁钰抿了口茶,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世子朱文芳,既聪明,又安静,就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乱动。
朱祁钰开口问道:“芳哥儿,刚刚两位重臣讲的话,你能听懂吗?”
朱文芳肯定地点了点头。
重臣们见状,各怀心思。眼前这位世子虚岁已经六岁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正统皇帝是虚岁十岁继位的,参考这一经验,只要再过四年,景泰一系就算彻底占住皇位了。
到那时,即便当今天子有什么不测,十岁的世子也是可以继位的了。
想到这一点,本来也有反对之心的大臣便不愿轻易站出来了。
朱祁钰却继续问道:“芳哥儿,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攻打朝鲜和日本?”
朱文芳回道:“以前的中原王朝,威胁主要来自于北方。而东方是大海,最多就是有些倭寇侵扰,并不成气候,也威胁不了政权。
但是世事无常,随着战船越造越大、火炮威力越来越强,早晚有一天,会有强国能够以强大海军对我大明造成威胁。
出于防微杜渐,将敌人扼杀于摇篮中的动机,父皇要占住大明海外的所有险要,将敌人海军挡在国门之外。
同时,攻下朝鲜、日本、安南、占城、暹罗、满剌加、满者伯夷、苏门达腊等国,就可以控制住整个贸易航线。
一旦海外贸易兴盛起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