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谢瑾回头,“妹妹,我决定下月启程去京城了。”
“如此甚好。”
……
八月二十一日这天,风和日丽,锦春茶馆开了后门。两辆马车驶进茶馆后院。
“三姑娘,锦儿正好带了人来送菜,听说您来了,要给您请安。还有常远家的……什么倩倩,要买头绳,非坐着拉菜的牛车跟过来了。一起候着呢。”大掌柜领着众人低着头候着,殷勤地在台阶下服侍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谢瑾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就看到众仆都垂着头,只有一个村妇傻站着看。他微微蹙眉,从马车上跳下。
大掌柜余光瞧得分明,锦儿忙提醒倩倩:
“有贵人来,垂首侍立。”
刘倩倩就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垂首,只是眼睛忍不住往上撇。
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水葱一样的手伸出来。雪白的腕子上挂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接着,一个仙女一样的人物下车来。她带着一支亮闪闪的金簪,阳光一照,晃人的眼。
想必这位就是谢姑娘邀请的贵人吧。真是一个美人啊。
“哪个是锦儿啊?我也瞧瞧!”另一辆马车也跳下一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她声音响亮,神采飞扬,一看就是特别有力量。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站在她旁边,很是无奈地,宠溺地笑。
刘倩倩被这明艳的女孩震慑住了,耳朵里听着锦儿给姑娘们请安,但是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表哥说谢家姑娘不得母亲宠爱,畏畏缩缩,唯唯诺诺,长得一般,还不如我。可是这谢姑娘就在眼前,顾盼生姿,没有一点儿畏畏缩缩的样子啊!
“倩倩,给两位姑娘请安。”
“倩倩!”
刘倩倩像是从梦里醒来,猛地一惊,身体还抖了一下。
刘倩倩一抬头,见大家伙都看着她,忙慌得跪下给两个姑娘磕头。谢知非看着这个茫然失措的小姑娘,她现在这么小呢,还没有锻炼出骂人不带脏字的能力,还不能像上一世一样把自己气得气血上涌。没有谢家的钱,她只能穿这么普通的衣服,连丫鬟的都不如。
谢知非示意立春把她扶起来。然后让着夏敏敏上楼去了。
“姑娘,您前几日定的席面,厨房老早操着心,做松鼠桂鱼的那条桂鱼,是今儿早上鲜捞的,您这进门这会功夫,刚刚处理,一会儿热气腾腾地上桌。还有夏姑娘最爱吃的锅子,也备上了……”
人群跟着少爷姑娘一起上楼。还有剩下不够伶俐的够着脸往上看,想要一睹少东家的风采。
“桂鱼。爹爹一年也舍不得买一次的桂鱼。村里松鼠桂鱼都是用鲈鱼烧。她不仅吃桂鱼,还是新鲜的,锦春茶馆做的桂鱼。”
“看来以前表哥带回去的大煮干丝,都是她家的东西。表哥骗了我。”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喜欢表哥呢?”
刘倩倩愣在原地。
“二掌柜的,您给掌掌眼,看看这把菜刀怎么样!我儿子京城买的!”
刘倩倩猛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厨房里,一个厨子在桌上平放了一把刀,请二掌柜的品鉴。旁边的伙夫一边笑着凑趣,一边手上忙活不停。
二掌柜的国字脸,看上去才四十来岁,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说话不紧不慢。一身的绸子,中指带着一枚大金戒指,大拇指套着一个翡翠扳指,打扮得比村上员外郎还阔气。
再看看自己,一身的粗布衣服,手上已经磨出来薄薄的茧子。凑到井边看看,短短月余,自己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沧桑。
漂亮的珍贵的盘子装着画师都画不出来的美味,流水一样送到楼上。
刘倩倩觉得自己就像个树。别人都各自忙碌着,只有自己被遗忘了。她鬼使神差地端了盘菜,跟着锦儿后面,给姑娘少爷上菜。
一身红衣的夏姑娘正在把玩一个荷包,她对着太阳,盯着里面瞧,然后从里面抠出来一块小巧的玉牌,她摸在手上,反复把玩,“这是暖玉呢!这么大块的不多见,非儿你可真舍得。”
你是我的恩人呢!谢知非这样想着,笑道:“这块料子我放了许久了,想来想去,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请了柳家大师傅做的。”
刘倩倩盯着那玉牌看了一会,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放在她跟前,她只怕也分不出暖玉冷玉来。她看着谢知非笑靥如花的模样,无法将她和表哥口中的谢三联系起来。
将要离开屋子的时候,她发现谢姑娘看着夏姑娘,而两位少爷都看着谢姑娘,尤其夏姑娘旁边的那个少爷,笑道很是温柔。
她坐着空空的牛车回去。一路上沉默不语。是了,那样光彩照人的男人,才配得上那样神仙一样的姑娘。她想起表哥的话,“那个谢三姑娘是个绣花枕头,说什么她信什么。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往西就往西。”
“倘若我不知道哪里惹她不开心了,我就说都是她让我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