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擦着凌州城西方的山际缓缓下滑,褚继尧从袖中掏出一枚兵符,交给韩晗:“这是兵部的信印,你去兵部,将驻扎在西山的西大营调进城中,他们是环京四大营中,离皇城最近的一处。”
说罢,回头向郑汐道:“现在城中应该已经戒严,你护送韩晗和夏掌柜去兵部,然后回王府,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你知道王府暗卫的联络方式,可以随时调用。”
“那你呢?你去哪里?”韩晗拉着褚继尧的手问道。
“我去皇城,我刚刚已经让侍卫长通知李录,他会带最贴身的几个护卫在皇城门接应我。”
“你就这样一个人,孤身去皇城?你现在不会武功,她想杀你,简直如砍瓜切菜。”韩晗没有松开他的手。
这个比喻让褚继尧略感无奈。“皇城不仅是太皇太后的地盘,也是我的家,宫中的金吾卫有她的人,也有我的人,她想在皇城杀我,没那么容易。我不会有危险。”褚继尧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现在去兵部,西大营的人能在天黑前赶到内城,在那之前,金吾卫主力会被王府的府兵们拖住。到时我可以控制住整个皇城和凌州。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擒了姚蓉,还要保证这个京城的平稳。”
褚继尧看着她:“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可以选择兵变的方式,简单粗暴的将姚蓉拉下马,再强力镇压各方反对意见即可,就像姚蓉现在在做的。权力的变迁大多伴随着流血和动乱,但那是你我不想看到的。我要在仪轨之内,用法理、用证据,告诉所有人,姚蓉是个不配临朝称制的太皇太后。”
韩晗听懂了他的解释:“可是为什么现在去?证据已经在手里了,何时不可?何必要冒这个风险,现在去和她正面相对?”
褚继尧眼神陡然冷如刀锋,仇恨在他眼中凝结:“因为我还有私仇要和她清算。她当年害死了先皇后,给幼小的皇子下毒;后来还勾结南昭,陷害正南军;如今居然还想以你为质,差点伤害你。”
韩晗放下手,她看到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毅,这里面有褚继尧的仇,有郑潇的仇,前世今生的恨,一定要有一个说法。
“那我在府里等你。”韩晗咽下眼泪,给了他一个乐观坚定的笑容,战士上战场,有牵挂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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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是褚继尧常年经营的势力范围,当年成帝驾崩前,为制衡太后姚蓉,将兵权分给了自己的幼子褚继尧。虽然褚继尧一心挣扎求生,但也知道兵部是自己手上最有力的棋子,一直没有忽略。
接到摄政王的信印,兵部尚书立刻派信使飞奔出城,极速调西大营进城。
“太阳离西山越来越近了,也不知道王爷进宫是否顺利?”走出兵部,韩晗望着已经泛起红光的太阳余晖自言自语道。
郑汐见她身形恍惚,忙伸手扶住她,将她半靠在怀中,扶上兵部安排的马车,阿夏驾车,向北宸王府奔去。
韩晗终于脱力,晕倒在郑汐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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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汐将韩晗抱下马车,白望舒和阿灵急忙迎上前,二人的眼神双双聚焦到韩晗身上,未顾得上询问郑汐之前发生的一切。
白望舒见她面色灰气蒙尘,手尖浮肿冰凉,搭脉也悬细若无,登时心中一惊,慌忙让郑汐将她抱入房中安顿。
阿灵见她如此虚弱,以为她在外受了多少严刑对待,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紧紧跟在郑汐身后,唯恐少看了一眼。
“小晗的心脉已经是强弩之末,又经过了这一遭波折与刺激,更是耗尽了心力,怕是……”白望舒仔细替韩晗诊着脉,希望能发现一丝生机,却只能失望。
阿灵听他这么说,三魂吓掉了七魄,哭喊道:“白先生,您救救小姐呀,她还二十二岁,还那么年轻。您需要什么,我去找,是千年人参还是万年玉髓?我去找,南昭我也去得,北疆我也去得,只要能救回小姐,我什么都可以做。”
郑汐平时比阿灵老成持重,此刻听到白望舒的话,也是面色惨白:“白先生,您什么意思?刚刚王爷孤身进宫,留下我好好照顾晗姐,如果晗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再也无颜见王爷。”
白望舒看着惊慌失措的二人,想安慰却无从开口。
此时,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阿夏道:“去南昭,找药救她。”他一直安静的站着,阿灵和白望舒被他突然开口一惊,才注意到这位长得与正南公颇为相似的年轻人。
“你是?”阿灵警觉地问道。
“你是夏小子?”白望舒盯着他的脸,忽然在记忆中捞起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先生?”迄今为止,白望舒是唯一一个认出他的人,这让他有种被认同的激动。但情势危急,容不得他们叙旧,阿夏急切道:“今日我请了京城第一名医为夫人诊脉,大夫说他无能为力,只能去看看巫医谷有没有医治心脉旧伤的奇方。”
白望舒闻言,一脸沉痛:“即使能去巫医谷求得灵丹妙药,也难解目前的燃眉之急。小晗的命是危在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