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宁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还在冀州整兵的哥哥沈子安写了一封信。
写完之后,她将信绑在鸽子腿上。这鸽子是沈子安专门训练出来的信鸽,往返于京城与冀州之间,他们平日里通信往往就依靠这只鸽子。
那肉嘟嘟的白鸽子似乎知道这一趟是辛苦的差事,在床边踱着步不肯走。
沈以宁拍了拍鸽子的翅膀:“在我这边混吃混喝这么久,你也该干点活了。”
那鸽子便像能够听懂人话一样,扑簌簌地向着天际飞去。
她不能把宝全部押在陆淮之那里,冀州她是一定要去的,而且,她还要找到那个叫做李韩的人。
*
这几日,沈府中安静了很多。
宋氏替刘端挡了一刀,她的白事便由宫中代为操办。沈玉容即将成为太子妃,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卫皇后便安排一乘小轿将沈玉容接进宫中,专门教习规矩。
偌大的府邸也冷清了很多。
沈以宁近日的梦境倒是颇有些破碎。她最近似乎都是在以一种悬浮在空中的视角参与进每一个场景。
她梦见冀州出现了贼寇,一个看不清脸的大周将领夜间被偷袭,损失惨重。她当时想要去帮一个没有闭上眼睛的大周士兵合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径直穿过了那个士兵的身体。她是透明的。
她现在做梦竟然还先进到进化出第三者视角了。
并且,这一夜,她第一次梦见了陆淮之。
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沈吉昌已经去世,她哥哥沈子安接替了她父亲,封号威远将军。陆淮之已经在冀州声名鹊起。燕人来袭,他放弃关外五座城池,直接退守阴平关。阴平关虽说守住了,但陆淮之和沈子安还是被押回京问罪。
沈子安下狱,陆淮之被提到殿上公审。
四周围满了甲士,寒光凛凛。陆淮之站在殿下,一直硬着脊梁,就是不跪。
鱼荣恩一脚踢在了他的腿弯上,大喝一声:“败军之将,还不快跪!”
陆淮之踉跄了一下,跌在地上,但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
“冀州连丢五城,你还不认罪吗!”
“我无罪,”陆淮之抬起头,他头发凌乱,俊美的面容此时看上去多了几分桀骜。
“没有我,整个冀州都守不住。”
“大胆!”鱼荣恩厉声道,“竟然还不自称罪臣!能让你跪在这里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罪臣?”陆淮之冷笑,“这满殿都是罪臣,唯我不是罪臣!”
他的话掷地有声,殿中顿时一片死寂。
沈以宁看着陆淮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张狂而又傲慢,满殿的人没有一个被她放在眼里。
“你姐姐已经畏罪自杀。”
坐在大殿正中的人已经换了。太子刘焉看来已经顺利登基。他身后是一道帷幕。这声音便是从帷幕之中传出来的。
沈以宁清晰地听见手指扣在桌板上地声音,一下、两下、三下。沈以宁记得这个敲击的节奏,在昭阳殿。那声音足以使人胆寒。
卫皇后已经成为太后了。仿佛全天下的事情都在她的执掌之中。
“沈以宁已经死了。”
“她一个人急急忙忙来找本宫帮你求情,结果旧殿失火,她被烧死在里面。”
手指停了下来,卫太后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是你害死了她。”
刘焉低着头,半晌不语,开口却是惋惜,“陆卿是沈将军旧部,皇后又是将军之女,你看如何处置呢?”
沈以宁这时才看见坐在一边的沈玉容。她这才想起来,沈玉容应该也已经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
她更加清瘦了。满头珠翠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还那么年轻,但鬓角也出现了点点白发。
就像现在的卫皇后一样。
沈玉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淮之。陆淮之也抬起头看她。陆淮之看她时,眼睛里微微闪着光,但那光芒居然不是哀求,也不是后悔,而是怜悯。
那种目光竟然一下子摄住了沈以宁。他在可怜沈玉容。
沈玉容显然被那道目光刺痛了。她抬起下巴,嘴角划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慢着。”
殿上的人都望向她。
“让他慢慢地死。”
刘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叹了一口气:“陆卿过往有功,赐自尽吧。”
陆淮之听到这话,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身体反而放松下来。
“不!”
沈以宁喊了出来。
不是旧殿失火,是有人放火,放火的人有一支碧眼孔雀的簪子,并且与卫皇后有关。
但是,殿中的人神情漠然。显然,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话。
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