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看了个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
洛骁心知劝不动,叫人给玉镇纸打包:“照你这般送法,再厚的家底也架不住!”
池忞浅浅一笑,未接茬。
她在岚城无亲无故,朋友也没交到半个,除了梁老,还能赠与谁呢?
工作室主接高端私人定制,动辄五六位数的玉器,包装自然也不能含糊。木匣子是请老师傅手工打造的,原料到工艺皆是上乘。纸袋选的深棕色,泛着淡淡的金光,低调内敛。
给玉器打包是小徒弟沈方玥的份内事,她拜师时间尚短,不能独立出活儿,学艺之余得兼职打杂。
“我这几天雕了只兔子,师父得空帮忙看看?”身为老幺,其实没资格接受师父亲自指导,平素都由师兄师姐们教,沈方玥机灵,不浪费任何一个提升的机会。
“东西带来了吗?”
沈方玥没料到池忞答应得如此干脆,反有些退缩:“太糙了,回去修修再带给您看。”
洛骁扑哧一乐:“还能修出花来?不用劳烦你师父,我都能给你指点一二。”
沈方玥笑着说:“杨师姐说您是相玉的行家,但论雕刻技艺就是纸上谈兵……”
男人最经不住激将法,洛骁轻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怎么纸上谈兵教你也绰绰有余。”
这边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忽听阿姨在楼下叫饭好了,池忞折回办公室把桌案收拾干净,拎着雪燕到餐厅。
阿姨当她点了外卖,巴巴地过来问,“之前洛总说菜咸,这两日特意烧清淡些呢,不合您胃口?”
不怪她小心,事少钱多的工作不好找,这份工收入是之前的两三倍,雇主又极好相与,真真打着灯笼都难找。
池忞答,是道甜品,不过也占肚子,可以少装些饭。
阿姨知她寡言,忍住唠叨端菜去了。午餐通常是交流讨论的时间,徒弟们问问题,池忞负责解答。
教徒一事上,池忞延续父亲的风格,基本功打牢后,抓大放小,极少手把手地教。
归根结底,手艺人离不开两个字:练与悟。师父讲得再好,不落实到练上都是虚的;技巧再精,一味仿造,没悟性也白搭。
这几位说是徒弟,实际打小就在各自家中接受过启蒙,年龄比池忞小不了几岁。
他们慕池家的名声镀金而来,唯独老幺沈方玥是到岚城后招的,彻头彻尾的小白。
池忞聘她,本意是给洛骁打下手,有些打印跑腿之类的活,让副总干不合适。
谁知这姑娘没做多久竟对雕刻爆发浓厚的兴趣,加之闲暇时间足够,便随师兄师姐从头学起。
用餐接近尾声,等到大家都不怎样说话了,沈方玥惴惴不安地献上玉兔,“师父,您瞧瞧我雕的吊坠儿。”
练手自然用不上好石料,这枚玉兔约拇指大小,线条不流畅,造型也简单,摆两元店恐怕都不见得有人买。
池忞没像几个徒弟憋着笑,只轻声问:“你属兔?”
“嗯。”
“……可以留着自己玩儿。”
早先说糙是自谦,沈方玥内心其实渴望得到肯定,谁知没有夸赞只有打击,顿感失望:“哎,同样是手,为什么我的这么笨!”
做玉雕师首要两条:静得下心,吃得了苦。匠人的巧手无不经过千锤百炼习得,个中道理在场众人皆有深有体会。
洛骁瞅准时机再泼盆冷水:“急什么,认真练个三年五载,或许能摸出点门道。”
待到午后小憩醒来,才有空忙自己的活。
二楼的操作间,从陈列架到工作台皆依照池忞的习惯喜好量身定制。老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与众多手艺人同样的毛病,她对环境、工具挑剔到近乎苛刻。
因存放不少贵重原石和作品,严禁外人随意进出,房门钥匙仅池忞和洛骁各执一把。
好处是清静,忙起来常忘记昼夜晨昏。为此洛骁装了只老式挂钟在工作台对面,逢整点便叮当报时,提醒池忞别太投入。
手头的活儿也是老客定制的摆件,已出胚进入精雕阶段,对池忞来说,无非是用多年练就的一双巧手,将构思变化为实物。
光阴易逝,仿佛才坐下没多久,抬眼已是黄昏时分。因晚间有约,池忞不敢拖拉,洗完手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取车,洛骁领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梁老派了司机来接你,这位是黄先生。”
黄司机忙打招呼:“池老师,梁老先生担心您不熟悉路,特意让我接您过去。”
老人家爱清静,梁惟庸老爷子早几些年搬进半山别墅就懒得住回市区,路倒是宽敞,只是导航属实有点绕。
索性池忞也不爱开车,大方答应:“那就麻烦黄先生了。”
黄司机连声客套说不麻烦,这是他份内事,实则心里纳着罕:老爷子一辈子飞扬跋扈,管你当官的还是有钱的,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