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晚宴丰盛至极,各式珍馐摆作满满一桌。池忞暗忖,她不过友人之女,何至于受此等款待?但见梁枳、梁聿神色如常,随即释然:富贵人家大抵向来如此。
来自瑜洲的梅子酒打败私人酒庄的红酒,成为当晚佐餐佳酿,梁惟庸举杯小酌,赞道:“三国有煮酒论英雄的典故,这酒品起来确有古人的意境。”
池忞解释,瑜洲的梅子酒之所以比其他地方的清甜爽口,乃因选用当地最上等的酒基和青梅,连酿酒的器皿都有讲究。
“瑜洲产玉,不会是拿玉石容器酿酒吧?”
池忞微笑颔首:“玉能淡化青梅的酸涩,使酒变得醇厚绵柔,二者堪称绝配。”
看得出这礼物深得梁惟庸欢心,甚至引出他些许遗憾:“瑜洲是块宝地啊,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去看看。”
话说到这份儿上,池忞不好装聋作哑,代池砚川发出邀约:“家父也时常念叨,盼望有日能与您面对面坐着叙叙旧。”
梁惟庸问:“池教授身体可还康健?”
“硬朗得很,周末常和学生们爬山、游泳,偶尔也去钓鱼。”
梁惟庸点头:“像你父亲这般闲云野鹤的生活,多少人求之不得!”
原本安静吃菜的梁聿闻言扑哧一乐,惹得老爷子眉头皱成个川字:“你笑什么?”
“笑您虚伪,想当闲云野鹤不是随时都可以,问题是您放不下……”
“阿聿!”梁老夫人担心孙子招老爷子生气,低声制止他胡说八道。
梁惟庸满肚子骂人的话,碍于池忞在场才未发作,冷哼一声:“没我这把老骨头拼命操劳,你们能在外面大把大把地烧钱?”
梁聿不服:“我也有努力工作。”
"打球也叫工作? 几时把本钱挣回来再说。 "
爷孙俩旁若无人地斗嘴,令身为客人的池忞略觉尴尬,梁枳见状挑起话头:“池老师工作之余还有哪些爱好?”
“空闲时会逛博物馆,或者看艺术展。”
“现代派画作不知池老师是否感兴趣?”
梁枳对玉雕印象刻板:多以传统元素为题材,极少见到现代风格的作品,故而有此一问。
“会涉猎,我们这行要学的东西很杂。”
梁枳笑道:“公司前不久举办新产品发布会,与一位先锋艺术家有合作,他下周要在美术馆举办个展,池老师感兴趣的话,周末约个时间一起去逛逛。”
池忞来梁家赴宴其实抱着应卯的心思,梁老同她父亲时常通电话,但不知何故最近才聊到她也在岚城,事后父亲叮嘱她得空登门拜访,权当代替他会会老友。
以为走完这遭便可向二老交差,谁知梁枳当着众人的面约了下回。旁边爷孙俩也不吵了,停下来等她作答。
“我周末相对自由,听梁先生您的安排。”
池忞自问应对得大方得体,偏梁家那位小公子又似哪根筋没搭错了,不屑地撇撇嘴。
梁惟庸对此倒喜闻乐见:“年轻人就该常聚聚,我和你父亲隔得远没办法,不然肯定三天两头碰面。"
梁老夫人笑言:"得亏隔得远,要不怕是整天看不到你人影。小忞要常来啊,你瞧我们家,全是男人,找个逛街的伴儿都难。"
来前池忞听洛骁介绍过梁家的人员构成:梁惟庸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在集团任职,老二对经商不感兴趣,婚后携妻子定居法国。
适才梁老夫人也介绍了,梁聿是老二家的,与他三叔梁枳仅相差八岁,名义上是叔侄,实则更像兄弟。
答应完梁老夫人,池忞下意识地瞟向梁聿,听说网球运动员整日在外场训练,风吹日晒,几乎都是黑皮。
他却比一般男生还白皙些,眉眼神似梁老夫人,无奈气质相去甚远:老夫人和蔼可亲,他呢,有股傲慢到谁都瞧不起的劲头。
池忞幼年学画,绘过不少人物,惯以为世间男子远比不过画中绝色,初见这位梁家小公子时,竟被惊艳到了。
当然,惊艳的不单是皮相,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比作品中的神来之笔,不论过多久再去欣赏,依然会叹服。
运动员禁酒,梁聿喝的是特制果蔬汁,放下玻璃杯,恰巧撞上池忞的视线。
对面的人慌忙躲闪,双颊泛起浅浅红晕,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三叔那点小伎俩瞒不过他的眼睛,见老爷子中意去就套近乎,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至于猎物是愚笨还是聪明,尚有待商榷,他不愿蹚浑水,可见她羞红的脸,突然于心不忍。
池忞自不知梁聿心中所想,只懊恼方才的闪避,着实小家子气。
“阿聿,你敬池老师一杯当是赔罪。偷摸拿我的东西送人便罢了,还送到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
梁聿吊儿郎当道:“酒吧怎么就乌七八糟了,三叔不也常去?”
“少拉我下水,我正经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