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珠目光灼灼地凝视他,像在猜想他还有何把戏。
纪白果起身似漫不经心地掸掸衣袖,笑道:“前几日贫道打听了番,最早返程的商船也得三日后。”
“三日后?”她将信将疑。
“怎么?怕我坑害你?”
“左右不过三日,我瞧你能玩出甚花样来!”言罢,赤羽珠将手里的瓷碗看似轻轻放回案几,然而茶水微微轻荡溅出几滴,落于案几上,而后她起身开门拂袖而去。
晚间,月色如水散落一地银光,青面城似镀上一层白霜,凄冷寂寥。
花颜兮悠悠转醒,舒展花瓣儿,晃了晃尚且晕乎乎的脑袋,待些许清醒,发觉除却外间月华倾泻而来的光亮,毫无烛火。
“不知几时了……”她喃喃自语。
“三更刚过。”忽然,头顶幽幽传来男子深沉的嗓音。
她心头猛地一震,差些花瓣抖落一地:“你怎地还没睡?”
纪白果望了眼树影攒动的窗户,淡淡道:“等着捉妖。”
“啊?”花颜兮一时不明所以,缓过神才明白他讲得是何妖,“白日里不是捉了只吗?不够解咒?”
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真不晓得她这脑袋何时能灵光点!
纪白果闭目养神,有些无奈地回:“小花姑娘,我讲过身为道士,降妖除魔乃我本职,不论解咒与否,都是要做的。”
“哦……”她稍稍一怔,气鼓鼓地瞪与他叫嚣,“你嫌我愚笨?”
“实话实说,有时是有点儿。”
闻此一言,花颜兮气得花枝微颤、根系乱钻。
拜她所赐,纪白果额头薄汗涔涔,咬牙切齿道:“小花姑娘,明明是你让我讲的……我便实话实话说何错之有?”
“来了!”赤羽珠忽地睁眼,翻身而起,撩开帘子便开门一跃而出。
纪白果与五雷紧随其后,飞身出屋,只见空中几只鹏鸟盘旋,顿时狂风大作,乌云遮月,鼠蚁乱窜,木门随之吱呀作响。
花颜兮一头雾水:“什么来了?”可一出门抬眼就见一切乱象丛生,霎时瞠目结舌:“这又是怎的一回事?”
“浮生乱象。”纪白果着手设阵,以防妖未除去,却搭上了自己。
“浮生乱象?听师傅说此乃极其凶险的法阵,集世间无数悲欢离合所做,虽说是乱象,可较之人世无异。若是如此,他们此次是想困住城中人,而后迷惑众人,使之沦为他们的奴隶!”赤羽珠暗惊。
“你师傅倒是懂得挺多啊!”纪白果施法不停,趁法阵还未成型前,他得先一步设阵。
此时,迷雾愈渐汇集笼罩在城池上空,飞鸟走兽四散而逃,犬吠鸡鸣刹那充斥整座城,而空中雾气慢慢幻为城中布局,一砖一瓦皆神似。
“纪师兄!我来帮你!”张青将屠依依安置妥当,匆匆赶来帮着结阵。
谁料赤羽珠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提溜进屋:“就你那点法力,逃跑用得着,帮忙便算了,好好护着你家娘子,别来添乱。”
随后二话没说,她直接出门施法将门封死。
“羽珠,如此张道长没事吧?”五雷凑上去,想瞧瞧里边情况。
她拍拍手,一甩衣袖,回到原地:“能有何事?这法术几个时辰后便会消失,无需担心。”
“哦……羽珠,你往后别和别个男子动粗了,我能替你办了他们。”五雷亦步亦趋地跟随。
她一挑眉稍,笑道:“好啊,不过先过了今夜再说。”
五雷欢喜:“嗯!”
“你俩别再卿卿我我了成不!快来帮我。”纪白果有些抵挡不住愈加迅猛的风势。
赤羽珠掐指念决,嘴上却不饶人:“还以为能安逸地做个旁观者,你们师门的法阵还需我一妖出手。”
五雷不好置身事外,也加入其中。
纪白果顶着飓风苦苦支撑:“尽会说些风凉话,你让小妖怪将我身上禁锢解了,便不用你帮。”
“想得倒美!”
“二位好久不见。”
在法阵速成的一瞬,迷雾之城内部浮现一风度翩翩、眉点砂痣的公子。
“玉面生!”
竟是诓骗他们于蓬莱停留好些日子的蜃妖,上回他们一时疏忽,令他逃了去,此次定不让他好过。
“你竟敢耍弄与我,今夜我赤羽珠非得捉了你,将你炖喽!”
赤羽珠见阵已成飞身就要与那玉面生缠斗,五雷见势不妙,亦飞身追去。
“羽珠,回来……”
“赤羽珠,别意气用事!”
“羽珠姐姐!”
于一阵猖狂幽远的笑声中,赤羽珠被吸入迷雾之中。
眼见他俩一同坠入迷雾城内,花颜兮心急如焚,拖拉硬拽地想脱离这副身躯:“羽珠姐姐,我来救你!你们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