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凉风阵阵,夹杂着丝丝寒意,而孩童一瞬不瞬地定眼盯着他,沉默不语。
眼里盛满愤恨,嗤笑不已,似在说“凭何与他谈条件”。
“哎……”纪白果故弄玄虚地长叹一口气,抽出身后的桃木剑细细擦拭,看似豁达,道,“左右不过一死,反正贫道了无牵挂,无甚留恋,倒是你,没生死令你即便破了此境亦无法离开,最终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孩童内心些许动摇,侧目打量他,似是在他身上搜寻何物。
“别白费力气了,即便抢过生死令,也无甚用处,我等拿到那刻,它便认了主。”纪白果一手拿剑,一手唤出生死令,放于眼前细细端详。
盯着那刻流光溢彩的珠子,孩童不甘心地撇过眼,咬牙切齿地点头:“好,我只要诸位共允一诺!”
霎时间,众人愁云散去,齐声呼道:“义士大度,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众音未落,方才郁郁葱葱之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枯黄落叶、凛冽寒风与茫茫飘雪。
“冬藏。看来夏殁秋缢一脉相承啊。”廉善看着手中珠光四溢的“冬藏”二字,若有所思。
无数轮回未果之局,如今到了该终了之时了。
介于春夏所遇之灾,众人多少有些明白冬藏一局又是此城百年难遇的祸事,便有人于众人间大喊:“哪位壮士乃青面城人士?可知此局灾祸是为几何?”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非非,左右相问,却无人作答,那人复问,还是石沉大海。
“你晓得不?”纪白果后退几步,以手肘轻撞任普生。
他摇头:“没印象。”
“玉面罗?没成想你还活着,可真命大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玉面生!”
花颜兮激动万分,随即钻出。
忽然孩童眸色冷厉,眼眶红润,不可置信地问道:“七月半那日的天罗地网是你布下的?”
浓雾散去,玉面生现出原身,见他有此一问,却不再遮掩,有些荒诞地笑了几声,转眼便冷若冰霜,道:“怎么?大哥不满意?”
“满意?我何其满意?不过区区储君之位,竟能令你不念千百年来的兄弟情义?”玉面罗飞身而上,与他对峙。
眸中满是痛心疾首,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今却要刀剑相向。
“兄弟?大哥,你有待我如亲弟吗?每回闹事,母亲与我说,你为储君,受妖主印,行动多有不便,叫我体谅你;好,我体谅,我体谅了不知多少回?以至于后面被他捉了去,受尽屈辱!而你呢?我一直引以为傲、瞻仰敬佩的好哥哥却在行宫忙着左右逢源,你叫我怎能不恨?”玉面生以扇指着地面的纪白果,声嘶力竭。
过往所有的按耐,这刻终是爆发了。
或许于他眼里,自己苦难的一切全然归结于储君之位,若非妖主印所限,他何苦为玉面罗受诸多非议与责难?
“不是,事情并非如此,那时我不知你被那道士掳了去……”
说着说着,原本冷色决然的玉面生眼中暗含点点盈光:“不知?你以为不知者当真无罪吗?不,所有我所遭受的一切,皆是你们一手促成的,一切皆因你承妖主印,袭储君位!”
“阿生,若是如此,你与我道来,我定将储君之位让与你。”玉面罗眼含诚挚,生怕他陷入难以遏制的深渊。
“什么储君、什么妖主印,我从不稀罕,我只盼他们能一视同仁,我并非你的附属,不想体谅谁,亦不愿替谁挡去灾祸啊!人心有血有肉,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大哥,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我真的不愿再受!”玉面生收敛仅有的恻隐之心,忽地开扇挥手,一缕青丝断落,“从今往后,你我便如此发,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玉面生,仅有哀鸿门门主不归。”
“哀鸿门门主?”玉面罗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地注视眼前人。
皑皑白雪的空中,俩人对话之时扬眉奋髯,底下众人不禁一阵唏嘘,惊于俩人间的纠葛,更诧异哀鸿门门主现身。
花颜兮后知后觉,惊道:“他有意引羽珠姐姐入局,逼我们就范的。”
纪白果点头:“他欲将我们困于此地,消磨生机,没什么比这更生不如死。”
“那羽珠姐姐与五雷……”突然她心跳如鼓,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放心,他俩随玉面生入的哀鸿门,自是从另一门进的,此刻不是赶来的途中,便是被他囚了,不过有小妖怪在,性命自然不必忧心。”
这时,风雪愈冽,落雪没过脚背,温度骤降,冻得人瑟瑟发抖。
有些扛不住风雪的,脸色发青,摇摇欲坠。
“壮士,我们先回医馆暂避风雪,再从长计议。”廉善替一些倒下的人把完脉,艰难地顶着风雪行走。
望了眼漫漫无际的鹅毛大雪,纪白果心底已有计较:寒冬腊月,哪有比风雪更伤身心的呢?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