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弃说起镇上都知道的故事。
那是在解放前,也是在甘池镇,但具体在哪个村没人说得清。
那户人家,丈夫特别好赌,家底赔光了还不罢手,不停朝人借钱,这还不够,还逼着自己老婆回娘家借。
这天晚上,这两人又吵了一回,老婆一赌气,趁着夜色回了娘家。丈夫可不管她走夜路危不危险,掏出了二两小酒在家享受,心里还指着她从娘家弄点钱回来。
那时候赶路可没手电筒,也不用煤油灯,就指着一点月色认路。当天晚上,月上中天,倒是很大很圆,照得地上雪白。
这妇人回娘家的路,要经过山上一片坟地。说是坟地,其实是几座野坟正好修在了一起,埋的都是些孤魂野鬼,没人来祭拜,荒草长得有一人高。
按说过了坟地,就该到山口,下了山口,她娘家就不远了。
但妇人走来来去,却始终在坟边绕圈。她在山里长大,知道这是碰到了鬼打墙,于是学着老人的说法,又是朝着坟墓作揖,又是求着菩萨保佑,却怎么都不管用。
山口明明就在眼前,但怎么往前走,都没法靠近,只有这几个坟堆反复晃来晃去。妇人心底害怕,越怕越急,顾不得夜路看不清,直接跑了起来。
这一跑就出了事,她被什么绊住,眼看就要摔倒,却被人一把扶住了。
妇人一看,扶她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自己丈夫。
妇人暗道奇怪,心说这个死鬼只认一个赌字,怎么会跑来这里。死鬼好像转了性,说是想来想去还是担心她出事,这才找了上来,还一定要送她到家。
妇人被丈夫送着,还真从坟边走了出去。山口也不是够不着了,顺利到了跟前,沿着山口下去,这一路就这么平安无事。
他们一直到了她娘家门口。丈夫说现在太晚了,丈母娘看着他生气,自己就不进去了,让妇人自己进去,他现在就回去。
妇人觉得他说得在理,脚都迈上门槛了,却突然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旁边的丈夫一直不停催她进去。
她犹犹豫豫,冷汗都出来了。
直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公鸡叫。妇人这才如梦初醒,旁边哪里有什么她丈夫!面前也不是她娘家,而是村口一河,河底都是积年的淤泥,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她以为的门槛,也是河边凸起的一块石头。
她自始自终居然连村子都没出去,而且人站在河边,只差一步,就要投身河底!
至于公鸡叫,原来是村里的一个老汉早起,背着公鸡去赶集,这才机缘巧合救了她一命。妇人对这老汉千恩万谢,又将一晚上的遭遇告诉他,老汉后来又告诉了其他人,村里人才知道了这事。
但没过几天,妇人的尸体还是在河底被发现了。村里的人都说,被鬼打墙缠上的人,到哪里都逃不脱。
*
“故事讲得不错。”徐灵宾频频点头。
陈弃从单肩包里摸出一盒烟,翻出一根刚要点燃,被徐灵宾制止了。
“干嘛。”她问。
陈弃夹烟的动作一滞,“鬼打墙要想出去,就得点烟。”
“别点。”徐灵宾拒绝,毫不迟疑。
“现下都这样了,有枣没枣先打一杆。”陈弃说。
“不准打枣……不是,不准抽。”
“可是……”陈弃还想说什么。
“不准。”徐灵宾直接回绝。
她连个理由都没给。他们当下的情形,分明就是遇到了鬼打墙,点根烟试试就算失败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陈弃虽这么想,但还是听话地把烟收了回去,提议道,“那不然再试试别的。”
“什么?”徐灵宾退了半步,仿佛怕被他接下来的话惊到。
“骂人,撒尿。”
“还不如抽烟呢!”她声音陡然变高,像只炸了毛的猫。
“真的,我没乱说。”陈弃看起来有点委屈,“遇到鬼打墙就这三样——点烟、骂人、撒尿,你看着从里面选吧。”
“不选,不选。”徐灵宾低头扶额,“你说的都是些没影的事。而且,怎么就是鬼打墙了,还不一定呢。你看这个白无常啊,不一定是之前碰到的那个,说不定刚巧就有两个一模一样呢。这样,稳妥起见,我们先找个法子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陈弃问。
“我们有两个人,只要在这里分开走,一人选一头……”徐灵宾话才起了个头。
“你知道怎么走?”陈弃突然问。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徐灵宾都被搞懵了。“我什么就知道了,你刚刚没听我说话吗,我就是不知道才找的。”
“换个方法,太危险了。”陈弃皱了一下眉。
“应该不会,刚刚不是什么也没碰到。”徐灵宾看了眼跟前的白无常,除了这个。“我们在这分头走,要是还能再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