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像逃离洪水猛兽一样跑开了。
完全没给在场的各位一点反应时间,也没给自己喘息的空档。
我知道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我完全没办法在那里待上哪怕一秒。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迪卢木多会在那里……
为什么他会变成那副宛若恶堕一样的姿态……
我没有回家,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清楚我要去哪里。
我只是想离开。
尘封的记忆像伤疤一样被人狠狠撕开,血淋淋,火辣辣的疼。
冬日的夜风很冷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疼,寒意直透心底。
忽然有点想哭。
我蜷缩在一条长椅上,脸上已经没有了知觉,眼泪悄悄积蓄,刚逃出眼眶就没有了温度,顺着麻木的脸颊落下。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从见到他的第一秒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记忆中,猩红的双眼迸发出不甘的痛苦,愤怒,悲伤和绝望,对着在场的每个人都下达诅咒。
直达心底的嘶吼,却又无可奈何的消逝。
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上演。
我没有救下他,我眼睁睁看着他自裁而亡。
那个骑士的愿望高洁而纯粹,本应是最美好的东西却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怨恨不肯消散,反而成为了罪恶的养料,助长成了他现在恶魔般的模样。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只要是敌人,都会被消灭掉。
我明白,我必须要面对他。
我也清楚,我非赢不可。
“master?”小恩终于能联系的上我,清润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大家都很担心你。”
“小恩……”我又把自己努力缩了缩,把自己的脑袋埋的更深了,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的,master。”这次的声音没在脑海了,而就在不远的地方。
我把头从臂弯中抬起,透过模糊的视线,绿发的从者静静坐在长椅的另一头,温柔的看着我,已经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这样的姿势了。
见我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剥离开来,小恩往我这边挪了挪,柔声哄道:“master,这里天气太冷了,我们回家吧,吉尔他在等你。”
王……
以往听说这样的话语,我都会激动兴奋恨不得立马就扑向那个家伙,但是现在,我忽然升起了一点逃避的心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
那个曾经阻止我与迪卢木多签订契约,导致其含冤而死的存在。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承认当时甚至对王一度有些怨恨,但是现在已经渐渐淡忘了。
直到现在被旧事重提,我更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
他已经不是当时那个蛮横霸道的人了,我知道。
但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不疼,但是依旧横亘在我们之间,想起来的时候就会被扎一下。
但我是要面对他的,无论从什么角度思考,我都应该面对他。
“走吧。”于是我答应。
穿行之中,小恩很贴心的用衣袍将我包裹住,以免受到寒风侵袭。
房间里开着灯,气氛诡异的出奇。
“小恩。”
良久,我看着从我进门开始就没说一句话的英雄王,轻声让小恩回避一下:“你今晚先去凛和卫宫那吧,我……跟王有话要讲。”
声音是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晦涩和沙哑。
恩奇都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我的口型打断。
“没关系的。”
于是偌大的房子只剩我和王两个人。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王,”我又率先打破沉默。
但是对方连口气都不给。
“您觉得弱者的眼泪怎么样?勉强可以被称为余兴节目吗?”我问他。
他顿了一下,终于肯看我,只不过眼神中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的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却依旧是倔强的看着他,努力控制着不让其奔涌而出。
慢慢走近,一步一步的挪过去,我在他身边坐下,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将我覆盖,我的眼眶更红了。
“抱抱。”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后来压抑不住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说过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蛮横霸道的人,所以我不怪他。
问他那句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倚靠在最亲密的人身上好好哭一场,仅此而已。
那根刺所带来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介意枪兵所受到的伤害,我只是想哀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