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部落,是自中州方向进入雪英堡势力范围的的第一个部落。
说是部落,其实不过数十户人家罢了,而所住的冰屋彼此间更是离得甚远,与青州邻里鸡犬相闻不同,在这里只怕被妖魔偷袭了也不会有几个人听得到什么声音动静。
那少女自称名为朝夕,说是母亲生她时从早到晚生了整整一天,她经历了难得朝阳与夕阳,故而有了这个名字。
虽然她目前刚勉力生下她就力竭而亡,这个名字也成了她母亲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
“我…我家里就只有爹爹在了,但他被摔坏了腿,我还要在冰屋里照顾他,所以只能让你们借宿在柴房…”
朝夕怕极了段老,边说话边用眼角余光瞥向他,生怕他一个不满意便拔刀把她断做两截。
段老看着眼前的一座冰屋与冰屋旁边的简易柴房,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好在柴房虽然简陋,但能遮挡风雪,总也好过他们连夜赶路,就算他与九香能够撑得住,可自家主子到底有伤在身,而且昏迷不醒,能在此间休憩一两日也是好的。
于是与九香对视一眼后推开柴房的木门,领着龙马走了进去。
而九香则小心翼翼地扶着趴伏在龙马背上的洛不易,生怕他掉下来,经过朝夕身旁时也不忘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她,虽然不必冰州人习惯的以物易物来的实在,可一锭银子已然足够在此处多住些时日,便是买下这间柴房及边上的冰屋都不在话下。
朝夕像是惊喜莫名,又像是终于可以远离段老,连忙揣着银锭跑了出去,还不忘将柴房门好好掩上。
段老并未在意朝夕的离去,虽然这个于他们战后突然出现的少女的确领他们进了自己家中,但总觉得尚有一丝疑虑在心底徘徊,让他无法真正信任那个朝夕。
这个柴房不大,除了角落里堆积不多的木柴与少量炭块,还有一些晾干的牲畜粪便,都是日常取暖所用。
剩下的空间足够给洛不易用龙马身侧行礼中的兽皮设个地铺,再将炭块与木柴取出一些引燃,想必会慢慢暖和起来。
如此这般之后,洛不易被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暖融融的地铺之上,九香也取出随身的火折子打算引燃木柴及炭块,却多番尝试也未能成功点燃。
就在九香捏起手决,刚要念咒的时候柴房门又被人推开了。九香下意识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未能看到,莫非是被强风吹开的不成?就在她打算起身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门口雪地上有道人影匍匐着趴了进来。
这情形饶是在暗部见惯了诡谲之事的九香都不禁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个面容枯瘦呈现黑黄病态的中年男子。
“你是何人!”段老出言问道,不同于愣了一愣的九香,他第一时间便将手搭在了刀柄之上。
来人闻言努力用双臂撑起上半身,咧嘴艰难地笑了笑,满口的脏牙露了出来,然而开口却道:“啊…咦啊…吧!”
段老与九香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闪过惊讶之色,原来此人是个哑巴!
这个哑巴口中咿咿呀呀地叫喊着,手指却指向九香眼前的那一小堆木柴及炭块,又指向不远处的牲畜粪便,一顿乱指的同时口中的发声更为急促起来。
“我爹爹的意思是那些晾干的粪便比木柴和炭更容易点燃,好烧的很。对吧,爹爹?”
门外有声音随着一阵冷风吹将进来,冻得那地上的人影禁不住一个哆嗦,回头看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并疯狂往门外爬去。
朝夕让过爬向她的爹爹,向柴房中凝眉看向她的二人解释道:“我…我跟爹爹关系不大好,他总是说我害死了娘亲。刚与他提起说家里来了客人,然后转身给他熬药的时候他就来这里了,我…”
段老点了点头,对一脸苦相的朝夕说道:“朝夕姑娘无需自责,令尊大人也是出于好心。不过能否与姑娘借个锅盆,天已入夜,我等好用干粮做些汤水。”行礼中的药材还有一些,刚好可以给主子熬煮一些,想来会对主子的伤势有些帮助。
朝夕应声而去,顷刻便回,递给段老一个陶瓷瓦盆,然后取来晾干的牲畜粪团又接过九香手里的火折子帮她将火生了起来。
“我还要给爹爹煮药做吃的,两位请…请自便吧!”朝夕虽然与两人熟悉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羞涩,说着就跑出了柴房,只是临出门前皱着眉头看了眼躺在两人身后的洛不易。
朝夕离去的时候也不忘给带上门,让两人心底的好感不断升起,连段老也坦言的确是他看走了眼。
找了几根粗实些的木柴支起瓷盆,段老去门外找了些新雪熬煮成水,再放入需要煎的草药,竭心尽力为洛不易弄了些药汁,在九香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喂给了洛不易。
门外寒风大作,夜临时分,天上无星无月,唯有雪花飘飘而落。
段老与九香将取自游市的包子及熟肉以火烤炙后聊以果腹充饥,寒风中隐隐有男子嚎哭之声传来,辨其方向,正是朝夕与其父的冰屋。
“不然我去探探情况?”九香提议道。
段老沉吟片刻,说道:“只消查探,尽量不要断其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这等残破之家,定然有许多常人难以理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