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山中长久坐,世上已千年。
又常说秋去冬来风唤雪,仙人坐窥云和月。
自洛不易开始跟随段老练刀已有月余,从最初以技相抵,逐渐以力相抗,天将殿前被纵横的刀意所激,坑坑洼洼一片,宫殿廊柱俱都有刀痕留迹。
殿侍们也习以为常,远远退在一旁,眼睛却不敢往场上多看上一下,生怕被说成偷师殿主,等长老们怪罪下来时,可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江湖上的豪杰们或是切磋武艺,或是生死决斗,常会豪气冲天地喊上一句大战三百回合什么的。其实那都是说笑耳,技不如人自不必说,过不了几招便会被按倒,修为不分伯仲时也的确会拼耐心拼毅力,但能撑过十几招不露破绽已是难能可贵,再多的话,怕是要心力交瘁而亡。
话多必失,招多破绽多。
胜败存在于须臾之际,生死之间,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洛不易这段时日来败在段老手中的次数已不知凡几,初时尚不能接受,曾入过妖谷的他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被段老三五招就寻到了破绽,轻而易举将他刀兵挑飞,一脚踹翻在地。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若仅仅比拼刀法,完全不是段老的对手。
丢人。
不知道败了多少次,他终于不再求胜,只希望可以在段老手下坚持的时间久一些,心不躁了,出刀反倒快了几分,刀法于无意中越来越精湛,刀意也变得纯粹了不少。
现下两人仍于场中交手,手中各自拿的俱都是天将殿为各府军配备的制式战刀,狭长,锋利,出自天工殿之手,虽是凡兵,但无一不精。
刀光闪过,段老如信手拈来的一刀却将洛不易胸前外衣挑破,旋即一脚将洛不易踹翻,待其回过头来时已经被段老将刀抵在了喉间。
“老奴该死!”段老后退一步,反手拄刀在地,单膝跪礼。
洛不易摆了摆手,自己爬将起来,苦笑道:“我真是越来越觉得当初靠着一身地级修为将段老打败是我做了一场大梦,原来段老在刀道上的造诣已是如此高明,依我看,怕是与剑门门主徐非凡以及矛兔大姐不相伯仲了!”
段老起身,丝毫不在意洛不易对自己的夸奖,这话近来自家主子总是会说起,倒是对自家主子问道:“徐门主这等剑仙人物老奴自然听说过,不过主子口中那位大姐又是何方高人?”
“哦,那是青州以东,十万大山里妖谷中的人物,他们唤做十三辰,各个都是世外高人,矛兔大姐的枪法可称当世第一,这可是连大师父都赞过的!哎,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们一样!”洛不易说起妖谷来脸上满是笑容,最后却难免叹惋。
专心学刀月余,却总觉精进太少,或者说仍难以是段老的对手。
不想段老丢了条胳膊,少了杂念,刀道反而愈发凝练。
“原来是妖谷中的高人,若得一会,该是何等酣畅淋漓!”徐非凡那位剑仙段老是不敢想了,除非自己刀道造诣登峰造极,不然难以破之,但自家主子口中的十三辰听来却值得一晤,以武会友,不胜喜哉。
看着略显沮丧的洛不易,段老再次开口:“江湖上有句俗话,叫做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主子在短短月余已经将老奴所传刀法一一学会,且已有了融会贯通之象,乃是真正的天人之姿。待主子明白一句话时,想必到时老奴也没什么可教的了!”
“什么话?”洛不易急忙问道。
“刀兵乃手足之延伸。”段老眯眼笑道。
类似这句话的说法洛不易听了太多次,最起码大师父就跟他谈过他对兵器的看法,只不过并未见大师父用过什么兵器的洛不易下意识并未太当回事,这次再听刀法大家段老的这一句,洛不易不禁脑中灵犀一闪,浑身刀意隐隐有了雀跃之象。
少年长刀一震:“段老,再来过如何!”
“哈哈,主子能来我就能!”见自家主子眼中神光熠熠,段老知其或许感悟到了些什么,连忙应声。
少年长刀再起,只是不再拘于章法,心到意至,意至刀随,想起什么来就乱七八糟地比划一通。
也就是给其喂招的是段老,换了别人不是被洛不易打个措手不及,就是趁其不备,将其迅速拿下。
然洛不易此时的状态可遇而不可求,段老有意成全之下,竟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远远围观的侍女们先是气不过自家的潇洒殿主被个糟老头子一次次的打败,似乎现在终于有了反击之力。
“殿主快把小老头儿给打趴下!”
“就是,臭老头儿敢欺负我们殿主,姐妹们以后不要给他好脸色看!”
“好…”
云者景从,哪怕段老贵为殿主亲侍,地位比她们高出不知凡几,也不妨碍她们这段时间对段老的厌恶。
把越来越好看的殿主给打成那样,左右都是那臭老头儿的不是。
至于段老是不是为殿主好,在她们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段老其实长得不差,身形如松,沧桑的面孔在突破成地级高手后又年轻了几分,断掉一条手臂后心境更上一层楼,反而显得神态淡然,穿着虽没有什么特点,但没人会把这么一位不世出的高手真的当做是个长相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