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做了个冗长的梦,梦到自己变成徐宁钰。
徐宁钰身体健康,拥有宠她爱她的爹娘,身为女儿身,却有一颗炽热的报国心,为实现为民请命的理想,束发为男儿,立誓终身不嫁。
在梦里,她走完了徐宁钰短暂的一生,为这位忧国忧民却英年早逝的女子流下眼泪。
同时也为自己流泪。
她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弃儿,有先天性心脏病,还少了一只胳膊,跟随一位失独清洁工长到十二岁,养母过世后,独自一人生活到二十岁,尝尽人间冷暖,直到彻底病倒住进重症病房。
脚步声闯进耳朵,轻轻的,应该是那个漂亮的护士姐姐。
她快死了,死之前,再看一眼这个细心周到不嫌弃她的护士姐姐吧。
宁钰缓缓睁开眼睛。
“壮叔,公子醒了!”
“快给公子擦把脸,我去叫掌柜的炒几个好菜。”
“记得给公子点碗清淡好克化的粥。”
宁钰坐起身来,打量两眼古朴单调的房间,视线落在忙进忙出的身影上。
这个人她认得,叫知意,是徐宁钰的贴身丫鬟。
刚才跑出去的壮汉她也认得,叫徐壮,力气很大、功夫很好,是徐宁钰的贴身长随。
徐宁钰还有一个贴身丫鬟,叫知满,这会儿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公子,你从贡院出来一直在睡,这都三天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请大夫来看,大夫说公子应考压力太大,消耗过度,睡睡就好,可哪有人一睡睡三天的……”
知意一边替自家公子擦脸绾发,一边絮絮叨叨,“公子不晓得,这几天,知满饭都少吃两碗,哭了好几回呢。现在好了,公子醒了。”
“咦?公子你怎么不说话?”知意终于发现自家公子的异样。
瞧这双目空洞的,莫不是考试考傻了?
掌柜的昨个儿还说,上届有个考生出了贡院的门,现场就疯癫了。
知意有点担心自家公子。
宁钰坐在铜镜前,把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又把左手搭在右手手背上,热的,再暗戳戳拧了两下大腿,疼的。
不是梦!她真的变成徐宁钰了!
可徐宁钰不是死了吗?让大幽朝的侍卫一刀割断了脖子。
“知满去哪儿了?”宁钰清了清喉咙,模仿徐宁钰说话的腔调。
还好,还好,她家公子没傻。
知意搁下木梳,带着笑嗔怪,“一看公子就没有好好听奴婢说话。”
“刚才奴婢说,公子睡了三天,”知意伸出右手比出数字三,“三天,公子,今儿个是春闱放榜的日子,知满她……”
正说着,楼下传来知满的喊声,将这间不大的脚店震得天翻地覆。
“中了!中了!我家公子中榜了!第二百九十九名!”
“壮叔,公子中了!徐宁钰,我看了三遍,又叫别人看了两遍,错不了,就是徐宁钰!”知满兴高采烈奔进脚店,拽住徐壮的胳膊又蹦又跳。
她这辈子就认识六个正经字:徐宁钰、徐知满。
指定错不了!
“好好好!”徐壮也高兴,控制不住哈哈笑起来,“公子已经醒了,你先上去,我再去添两个菜,再叫一壶好酒。”
“好勒!”知满放开徐壮,转身往二楼跑,遇到谁都不忘来一句,“我家公子徐宁钰中榜了。”
知满跑到徐宁钰的房间,先上上下下打量自家公子,确认公子完好无损,将在楼下吼的话又吼了两遍。
“公子,奴婢瞧你似乎不太高兴。”知意发现自打听到消息,公子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越拧越深。
莫不是嫌名次不好?
也是,公子打小立志连中三元,如今只中了两元,不满意也属正常。
“是吗?公子你不高兴吗?”
知满凑过来仔细瞅了瞅自家公子的脸色,大咧咧宽慰,“没事儿,公子,虽说你没能中头名,会元让别人摘了去,可那是因为我们公子风寒未愈带病上阵的缘故。”
“赶明儿个殿试,以我们公子的才华智慧、容貌气度,定能逆风而上,勇夺状元,就算不是状元,也得是个探花郎。”
知满说着,朝自家公子伸出两根大拇指。
知意扑哧一声笑出来,“今儿个刚放榜,殿试少说得半月后。小满子,拍马屁之前,你用心琢磨了么?”
“知意姐姐,我没有拍马屁,真的是明儿个殿试,红榜旁边就贴着殿试日子的布告,还有一位大人和两个带刀侍卫专门负责解疑呢。”
看知满的神色,知意知道她没说谎。
宁钰恍惚了一阵,总算回过神,脑子开始运转。
从两个丫鬟的对话来看,她在徐宁钰考完会试昏睡时穿了过来,今天刚放榜,殿试还没开始,那场害徐宁钰丢了性命的叛变也还没发生。
也就是说徐宁钰这时候还活着。
可现在是她占据这具身体……
徐宁钰去哪儿了?
殿试……
等等,殿试时间在明天,明天叛军会攻城,紧接着屠城、杀进皇宫,徐宁钰会死,而她现在是徐宁钰,也就是说……她会死!
满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