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日行程,将进入彭城地界,那是小东江王齐承禀的地盘。
小东江王与鲁亲王素来不睦,领地交界处常年摩擦不断,现多事之秋,过关只会更加艰难。
一行人决定多逗留些时日,等到徐壮能下地走路再动身。
这日,宁钰驾上老牛车,去了趟隔壁村,找到女主人娘家,用五两银钱换来一堆粗制药材,这会儿正赶着牛车往回走。
“吁,吁——”牛车攀上小山丘,宁钰拉紧牛绳,勒停牛车。
朝南远眺,坡底的平坦大道,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缓缓前进,方向正是他们借宿的村子。
待看清队伍的人员构成,宁钰心头一沉,一甩牛鞭,朝老黄牛屁股狠狠抽去。
车轮骨碌碌滚动起来,老黄牛以最快速度朝村子跑。
燕时郁闷的靠坐在炕上,心里悔啊,干什么非要嘴欠说那句“投机取巧”引火烧身。
耳朵一动,听到屋后传来小书生赶牛的吆喝声,他双手撑在炕上,微微提起身子往下滑,躺回炕上,闭眼装睡。
“公子,你没事吧?买到药了吗?”牛车停在前院,知意听到动静迎出来,见宁钰看向她手里的木棍,主动道:“李七六和李老二刚才醒了。”
李七六是这家男主人的大名,李老二是李七六的二儿子。
这几天,一家子不时醒来一两个人,除了两个怯弱的小姑娘和八岁的小儿子,其他的,醒了喂几口冷玉米汤,再一棍子敲晕。
知意走到板车旁,伸手去提草药筐子。
“买到了,药材不用提进去,征壮丁的快到南边村口了,我们现在就走。”宁钰跳下车,把牛绳和牛鞭搁在车辕上,快步进院,边走边问:“壮叔醒没有?”
“醒了,吃了粟米粥,又睡着了。”知意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壮叔昨个儿下午总算睁眼了,按黄大夫说的,算是捡回一条命。
“公子,征兵的来了与我们何干?”知满倚在堂屋门口,手里同样握了根木棍。
他们不是当地人,也非军户,知满想不到征兵跟他们有何关系。
至于捆了这一家子,根本不用担心,是这家子人先包藏祸心,就算官兵来了,他们也不敢乱嚷嚷。
“这不是普通的征兵,是乱世,回头再同你说,先把壮叔叫醒。”宁钰进了堂屋,拐向东屋。
燕时听到抓壮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倏地睁开眼睛,在知意叫醒徐壮的时候,自己撑着火炕坐起身,让知意把靴子递给他。
宁钰推开东屋的门,视线扫过,走向这家的大儿子,满屋子最壮实的一个,让知满把人弄醒。
李家老大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两个瘟神,惊恐的缩了缩脖子。
知满捏住他的两颊,他以为要喂他喝玉米糊,没怎么抵抗张嘴了,知满把一颗黑乎乎的丸子丢进他的嘴里,在他反应过来前,给他灌了口玉米糊。
“吃了这个药,最多半个时辰会肠穿肚烂而死,不想死的话,老实点按我说的做。”宁钰冷幽幽说。
见他还在发愣,知满一巴掌扇过去,厉声喝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俺听话,别杀俺,俺不想死,大爷饶命,姑奶奶饶命——”李家老大怕极了,抽抽噎噎哭起来。
宁钰转身回到西屋,知意在替徐壮穿鞋。
“公……子……”徐壮虽然醒了,身体还很虚弱,只能躺不能坐,每吐一个字儿嗓子扯着火辣辣的刺痛。
宁钰抬了抬手,示意徐壮好好躺着,“壮叔你不用说话。”
徐壮眨眨眼。
宁钰和知意跑了两趟,往平板车铺上厚厚的褥子,知满把包袱收拾停当,喊李家老大进屋。
一群人小心把徐壮扶来,李家老大蹲下身让徐壮趴在他的背上,尝试了四五次,憋得面红耳赤也没把徐壮背起来,不得已,只好故技重施弄醒男主人李七六。
李七六个头不如他儿子,力气却大得多。
李七六背人,李家老大、宁钰、知意帮扶,可算是把人给背起来了。
把徐壮放在平板车上后,李七六双腿一颤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天爷耶,太沉了啊,把他的腰都快压折了!
三个伤患,徐壮头朝前躺在板车左边,燕时躺右边,知满坐在车尾。
知意把牛车后挡板推上去,别好插栓,将装细软银钱的包袱挂到板车底部的暗钩,坐到宁钰左手边,肩上挎着另一个包袱,装着碎银铜钱和干粮。
“莫起坏心,身体里的毒就不会发作。”宁钰扭头看一眼李家父子,驾车往北村口而去。
肠穿肚烂的毒药,不过是抠下一团蒸土豆,搓圆涂了层锅底灰。
……
先前宁钰看到的队伍走到李哥村外,一小部分兵丁把从前一个村抓来的壮丁先押送回去,另一部分从李哥村南村口入村,按照户籍,挨家挨户敲门。
抓起来的壮丁,用麻绳捆住手,拴成一串串,送到就近的卫所充军。
领头的官兵进村后,安排人把守其他出口,许进不许出。
宁钰他们走到北村口,负责看守北村口的六个兵丁刚到。
见到牛车近了,六个兵丁疾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