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谢府的时候,天色将晚。
谢老太太六十大寿的寿宴下午就结束了,络绎的宾客已经散去。
大门口进不去,一行人绕到西南角的后门,据说谢家大公子晚归时通常从此门入,门房同谢家大公子也能说上几句话。
守门的是一个老大爷。
深褐色门扇左侧,摆放一张陈旧摇摇椅,门房老神在在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老伯、老伯……”宁钰欠身凑到门房脸上方,轻声的喊。
“干什么的?”门房不耐烦的动了动眼皮。
“好心的老伯,烦请通传一声,重庆府徐宁炆求见谢大公子。”
徐家在湖广地区也有产业,由大哥哥徐宁炆打理,宁钰寻思这位谢大公子在湖广屯粮,兴许认识大哥哥徐宁炆,这才报上徐宁炆的名讳。
门房眯开一只眼睛,瞥了眼笑容亲和的宁钰,“姓什么?”
“徐,双人徐。”
“阿顺——”门房冲门内喊了声,复又闭上眼睛。
黑夜浓重,红灯笼的微光催人犯困,唤作阿顺的小厮靠在门扇内侧打盹,听到喊声,跐溜爬起来迎出门。
“这几个人要见大公子,带他们进去。”破摇椅“吱呀吱呀”晃动,门房吩咐阿顺带宁钰等人进院。
今日谢老太太六十大寿,谢宅内张灯结彩,大片大片红灯笼将宅院映照得亮如白昼。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假山流水,园林美景令人目不暇接。
众人跟在阿顺身后穿过蜿蜒长廊。
“好厉害,比我们徐府还气派。”知满几步追上知意,脑袋从知意后肩探出,靠近知意耳朵说悄悄话。
“好好走路,莫失了礼数。”知意把伸出来的脑袋按了回去。
徐壮走镖十年,又跟在大老爷徐厚柄身边二十年,到底稳重些,心里虽然也啧啧称奇,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
初来乍到的黄朝可就没那么镇定了。
他伸长脖子,左看看右瞅瞅,上看一眼下瞅一眼,连地上铺的砖也要蹲下摸两摸,徐壮实在看不过眼,在他扶住栏杆问笼子里睡觉的鹦鹉好不好吃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着往前走。
宁钰没心思欣赏美景,她在想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死缠烂打,威逼利诱,以武服人,夜探谢宅……一串张良计还没使出来呢,咋就进来了?
难道这位谢大公子在等她来?
阿顺把众人引到地方交给王吉——也就是王姓脚夫的小儿子,王吉一问宁钰姓徐,急忙让小厮去叫谢大公子,自己则领着众人来到谢大公子院内待客的小厅堂。
谢蕴在大饭厅用晚膳,听到小厮通传,匆匆吃了几口菜赶回自己院子。
听到脚步声,宁钰放下茶盏,起身。
只见两个小厮拱卫着一位锦衣公子到了门口,来人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只一眼,便知他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公子,而是如同大哥哥徐宁炆一样的成熟男人。
比大哥哥稍矮一些,但比大哥哥俊很多。
徐家子孙生的好看,在整个重庆府都很出名,大哥哥徐宁炆又是小一辈里最俏的,可这位谢大公子,竟比大哥哥徐宁炆还好看不少。
先是燕二公子,又来一个谢大公子。
是徐宁钰见得太少,还是她运气太好,好看的男人都叫她碰上?
谢蕴一只脚迈进门槛,快速扫一眼宁钰等人,心中有了数。
宁钰拱手,“谢——”
“七弟不必多礼!”
“七……七弟?”刚说一个字就被人打断,还被亲热的唤七弟,宁钰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我与你兄长是八拜之交,你是他的七弟,自然也是我的七弟。”
谢蕴端住宁钰的小臂,将她托起来站定,目光落在与结义兄弟八分相似的一双狐狸眼上,确定了宁钰的身份。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谢大公子怎知我就是?”宁钰还有点不适应。
这位谢大公子的目光太火热了。
“哈哈,七弟果然如宁炆兄所言,可爱讨喜,看一眼就叫人喜欢——”谢蕴心情颇好,“不用叫谢大公子这么生分,叫谢大哥。”
原来这位谢大公子当真认得大哥哥,难怪门房不拦人。
可是……
可、可爱?
宁钰嘴角抽了抽。
大哥哥的脑子长草了?怎么在外人面前这么形容自己的弟弟?!
愁人呐,反驳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只能笑两声勉强掩饰一下尴尬。
宁钰干笑,“谢大哥……”
“我问宁炆兄讨要画像,宁炆兄言他的七弟眉眼、额头和气度都像他,如松如竹,说只要我看见定然认得出,我还当七弟也同你兄长一般,身量会高得像棵冲上天的红杉树,这么一看……”
谢蕴抬高手掌,从宁钰的头顶平直挪到自己下巴,“再过两年也不会如兄长一般鹤立鸡群,不必担忧太高娶不上身量相匹的娇娘子。”
徐家人身材修长,长得高。
徐家女子比大多数南地男子还高,徐家男子更不在话下,走到哪儿都是最突兀……突出的那一个。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