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人睡觉早,起床更早。
天仍是灰蒙蒙的黛青色,宁钰头昏脑涨,跟在爹娘身后,机械而麻木的挪动步子,去给老夫人请早安,请完早安吃早膳。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到饭厅。
天色已经大亮。
是个大晴天。
柔和的橘色晨光从窗格、门洞透进来,徐家老小围坐一堂,气氛轻松愉快。
仆妇和丫鬟正在布菜,二夫人瞄到一脸生无可恋的三老爷。
“呦!小叔!我这才瞧见,你这是……替弟妹描眉,顺带给自个儿也画了个眼妆?”
二夫人娘家是开武馆的,二夫人打小站桩练气,大嗓门能从饭厅传到后院。
“哈哈哈,小叔的眼睛像食铁兽。”老八徐林芙童言无忌,指着三老爷哈哈大笑。
“食铁兽,黑灯笼眼。”老九插上一刀,双手撑着眼皮,吐舌头做鬼脸。
老五徐林芃趴在桌子上打盹,听到笑声眯开一条眼缝,懒洋洋瞥了一眼又阖上了:无聊。
老六柳心掩嘴偷笑,视线不期然与徐宁炆相撞,急忙避开。
宁钰:“……”与我无关,宅斗什么的我也不会。
三老爷看向自家娘子求助,三夫人端起茶盏润润唇,目光投向吃着小点心看好戏的二老爷。
“二哥,我瞧你又瘦了,脸色也有点黄,春杏楼年年出命案,听说那儿的茶啊酒啊,可都是加了东西的,二哥还是少喝为妙。”
二老爷心想要完,果不其然,下一秒耳朵一紧。
“呦呦呦,疼疼疼……疼……”
二夫人揪着二老爷的耳朵,把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来。
“咳!”老夫人哼了声。
二夫人扔开二老爷,二老爷摸着耳朵坐回椅子上,凑近二夫人耳边,委屈的小声道:“夫人,我都四年多没去过春杏楼了,让弟妹回回得逞,多没面子。”
“可我一想到你当初干的混账事,就忍不住。”二夫人同样压低声音。
“又不是让你一直忍,咱回屋再揪呀,跪算盘都成。”只要别在大庭广众下。
二老爷卑微的建议道。
嫁进门的媳妇都让老娘给惯得无法无天,老娘定的规矩,挨媳妇的打不能还手,连躲也不准,同样姓徐,大哥的命咋那么好,一个两个大嫂都那么温柔体贴。
二老爷一脸艳羡的看向大老爷,和忙前忙后盛粥的大夫人。
“那我下回试试。”二夫人满口答应。
四年,才哪儿到哪儿,四十年也消不了的屈辱,没剁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要体面,做梦吧徐厚载。
那头,三老爷殷勤的替三夫人夹了一块红糖糍粑,“夫人辛苦。”
大夫人把一碗粥放到老夫人面前。
“娘,昨日您说瘦肉粥太腻,媳妇今日特意让厨房做了野菜鱼肉粥,娘您尝尝……”
说着,用公筷夹了个包子放老夫人碟子里,“还有这个小包子,也是野菜馅儿的。”
野菜馅?快吃快吃!
老五徐林芃一筷子夹走两个,老八老九不甘落后爬到凳子上,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也直奔那盘包子。
宁钰从一堆筷子里夹回来一个,尝一口,唇齿留香,老天爷,太好吃了吧,不愧是全家最爱。
这包子她能吃三盘!
“不错,你也坐下吧。”老夫人温和的看了眼大夫人,喝了一口粥。
“诶。”大夫人坐定。
看向埋头干饭的二房三房,又快速瞄一眼冷着脸的徐宁炆,再看向在抢包子大战中越挫越勇的大老爷,最后看向端庄得体、不争不抢的柳心。
八年了,这个家对她们母女来说,还是冷的,也是陌生的。
野菜包子太受欢迎,大老爷抛下长辈的矜持,趁宁钰和徐林芃筷子打架,眼疾手快抢回一个,搁到大夫人碗里。
“忙了一早上,快吃。”
“谢老爷。”大夫人冲大老爷温柔一笑,声音轻软似春水。
道完谢,大夫人夹起包子看了一圈,放到老五徐林芃碗里,“芃姐儿爱吃,来。”
“谢大伯母。”
大夫人嘴角挂着笑,傻孩子,一个沾满口水的包子而已,有什么值得谢的。
徐林芃插起包子咬一口,对着宁钰,挑衅的挑挑眉。
宁钰端起碗咕噜噜喝粥。
来日方长……
吃完饭,一家子各自忙开。
宁钰去看望黄朝,知道他吃得好睡得香放下心,领着知满知意直奔衙门。
守大门的壮班差役认出宁钰,快步迎过来,“徐七公子,听说您上京赶考,见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来找大舅舅。”对一脸谄笑的差役,宁钰没什么印象。
大舅舅赵遇海在衙门任典史。
七品知县叫大人,八品县丞叫芝麻官,九品主簿叫芝麻小官。
典史,连官都称不上。
差役领着宁钰进了大门,在仪门外停住,“徐七公子稍等。”
八字衙门两重门,大门不设禁,百姓可自由出入,第二重的仪门却不能随意进出。
宁钰站在仪门外朝里张望,一条笔直的甬道直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