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宁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耳边传来老娘绵长的呼吸声。
南里县隐匿在崇山峻岭中,山势险要的确好守,但面临三个重大问题。
兵马,粮食,武器。
打防守战,马匹主要用于传递消息,需求量不大。
兵丁从百姓里动员,差不多能募集三到四万,占据地理优势抗击十万人数以内的来犯军队不成问题,会有流血牺牲,但值得。
粮食是不够的,南里县多山林,耕地少,必须在战火烧至重庆府前屯粮,李小英的技术用作未来保障。
最难办的还是刀枪剑戟,总不能扛着锄头砍柴刀跟人家的大刀长矛对拼,可武器都由卫所严格把控,连重庆府知府也搞不到,大哥哥说有地下交易渠道,不知道能弄来多少。
差点忘了,还缺将军。
带兵打仗的,搭建军寨的,训练民兵的。
练兵和武馆教徒可不同,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慢慢夯实基本功,很可能是一边作战,一边练兵,要求速成。
“哎呀,烦人,一堆事。”
宁钰挠挠头,睡意全无,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刚睡着,耳边就传来老娘温柔又魔性的呼唤。
“儿子,闺女,闺女,儿子,起床啦,该去给祖母请安喽,儿子,闺女……”
“不去!”宁钰翻了个身把被角抱在怀里,抬腿将被子紧紧夹住。
三夫人扯不动被子,把宁钰整个人拽起来扶住,“不去请安,也得起来吃早饭。”
“不吃,我不饿。”宁钰身子一歪,头重重栽进被窝。
“昨晚刚躺床上就喊饿,我看你是犯懒病,人是铁饭是钢,一日三餐缺一顿都不成,饱一餐饿一餐,大病小灾迟早找上门……”
三夫人一边拽宁钰的胳臂,一边絮絮叨叨,像一窝苍蝇在耳边嗡嗡嗡扰人。
宁钰顶着一双大眼袋,昏沉沉走进饭厅。
六小姐柳心病还没好,徐宁炆右手边位置空着,宁钰坐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大哥哥,有件事昨日忘记问,可有昭国公的消息?”
“昭国公的没有,昭国公次子有一则。”
正中下怀…宁钰窃喜,“什么消息?”
“先前说这位燕二公子在望京夺回玄英军兵权后回援关中,实则不然,他带兵去了济南府,亲手斩杀荣昌王,直言屠城之事乃荣昌王擅作主张有意抹黑,不过无人信他,昭国公民心已失。”
玄英军戕杀望京满城百姓,荣昌王又在山东大行杀戮,不怪乎民心涣散。
燕家父子想争天下,前路不可谓不艰难。
“大哥哥,以后关于昭国公府的消息,事无巨细,还请说给我听。”宁钰拽了拽徐宁炆的手臂,声音更低了些。
徐宁炆把手臂扯出来,疑狐的瞟一眼宁钰。
“嘿嘿。”宁钰憨笑。
“我指两名探子给你,想知道什么,自个儿安排。”徐宁炆嫌麻烦,索性指两个人给她,由她自己折腾。
“真的?”宁钰两眼释放出光芒,“大哥哥,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英俊潇洒,多才多金,大方,大气——”
“坐回自个儿位置去。”徐宁炆冷冷打断宁钰的彩虹屁。
“哦。”宁钰美滋滋坐回爹娘身边。
徐宁炆看了看右手边空荡荡的位置,微微蹙眉。
吃完饭,徐家人各自忙开。
徐宁炆亲自带人去南里县外屯粮、购买兵器、兑换白银。
大老爷置办拜礼,利用自己在南里县的威望,联络南里县内的富商豪绅,调动募款募粮,同商会成员通气儿,动员大伙儿积极响应知县大人的号召。
二夫人回张家武馆,先劝说娘家父兄及武馆弟子参与抗击外敌。
然后着手编排一出街头武打戏,打戏内容取自前朝外邦入侵,南里县妇孺老少操戈反击的英雄事迹,宣传战争的残酷,调动百姓爱家护家情怀。
三夫人跑戏园子、茶馆子,连春杏楼也不放过,将全城的戏班、说书先生和弹词唱曲的全请到徐家,开始洗脑工作。
三老爷身为县学书院的山长,三夫人派他动员学子。
读书人的笔杆子嘴皮子拧成一股绳,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上阵杀敌不一定在行,口诛笔伐喷唾沫星子绝对当世无双,被他们盯上,乞丐也能被骂成兵。
二老爷也想出点力,可他除了当恶霸,只会当纨绔,二夫人思来想去,把他丢给武术班排武戏的弟子充当道具。
大夫人处理内宅事宜是一把好手,对外头的事儿,隐隐存着胆怯,大老爷让她专心陪伴老夫人,安排好徐家人饮食起居。
五小姐徐林芃也坐不住,跟在二夫人后头跑腿。
宁钰给徐宁炆给的两名探子指派完任务,上午在衙门处理公务,把审鸡毛蒜皮小案件的权利下放给典史赵遇海,言明往后无特殊情况,她只审大案要案,比如人命官司。
午饭在衙门吃的。
刚吃完,一盏茶只抿了两口,知满和徐壮来接她了。
宁钰刚走出大门,知满指着一头小黑驴,“公子,你看这头驴怎么样?公子吩咐的,温顺小母驴,不会骑马的人也能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