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初见月生怕误了约期,卯初刚过就收拾妥当,跑到前院照壁后等着曹叡。
刚把腿架到西墙角假山石上,压了没有五分钟,曹叡就和曹宇肩并肩的,跨进大门转过照壁来了。
冥冥之中似有心电感应,曹叡朝西一扭脸,就见初见月靠在假山旁、举火烧天式抱着条腿。
曹叡脚下一顿,曹宇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往西看。
“毛初见月!”
曹宇扬声叫她:“你在那边干什么?”
初见月闻声抬头,立刻放下腿跑过来。
“早啊!中二君,思傲君。”
她微微带着点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曹叡唇角弯了弯,“怎么跑出来了?”
“不是要跟你一起回承露殿吗?怕你找不着我。”
曹叡嘴角完全翘起来了,“清晨露大,小心着凉。你先回自己屋里去,回头临走前,我去找你。”
“没事!早晨空气多好啊,不冷不热的,又没有太阳暴晒,很舒服。
你只管去你的,我正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你不用在意。”
曹叡点了点头,抬腿往后殿里走。
曹宇冲初见月呲眯一笑,追着曹叡去了,
进了殿,两人才发现来得着实太早——连这些天总是第一个到的曹植,都还没有来。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叔侄两个心里急得不行,才见卞王后雍容雅步地从内室里出来。
曹宇和曹叡赶紧行礼问安,偏偏急病遇上个慢郎中,卞王后不紧不慢的,扯棉絮一样东拉西扯、说这说那。
曹叡忍耐半晌,瞅着卞王后说话歇气、端起茶喝了一口的工夫,见缝插针地说:“回禀王祖母,孙儿和十四叔两个,今日约了桥大行,饭后要去他府上拜访,就不多叨扰王祖母,这就打算回去了。”
曹宇一听,手提袍襟,做好了磕头告辞的准备。
哪知卞王后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说:“上午你们两个,哪里都不许去,回头我差人去桥府送信,改天再去登门。
今日定了媒官进宫,要送几家世宦女儿的年庚和画像进来。
你和你十四叔,今早就留在我这里用饭;等饭后见过了官媒……”
曹叡断然说道:“孙儿不见官媒!”
曹宇刚被提亲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又听曹叡悍然打断卞王后的训话,吓得遽然扭脸去看曹叡。
卞王后顿时老脸挂不住,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叡儿!想是平日里把你娇惯坏了,怎么越大越不知道礼数了?
哪位先生教的你大人说话、小子半路插嘴?五岁识字,读了十年的圣贤书,就学会了个顶撞长辈?”
曹叡跪地磕了个头,站起身克制着焦躁说:“孙儿一时情急,无礼冲撞了王祖母,还请王祖母息怒。
孙儿现今不想定亲,定亲也不用官媒撮合;孙儿的结发人,孙儿想自己挑选。”
卞王后稍降辞色,缓和了语气说:“祖母把你两个留下,不就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自己挑选吗?
按说婚姻大事,全凭爷娘做主。可祖母见你三王叔,自从被指了崔家这门亲事,成天郁郁寡欢后就打定主意:今后孩子们的婚事,怎么着也要听听当事人自己的意思。
你今年十五了,你十四叔更是已经十七岁了。要不是因为战事频繁、你王祖父政事缠身,早两年就该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今日选的这几个女孩儿,相貌、家世都好,你们两个先看看。有相中的呢,就把年庚八字留下来,好等你王祖父回宫定夺。
若是相不中呢,那就早早回了媒官:一来不耽误人家女儿,二来也好让媒官给咱另觅佳选。
你话不听完,劈头就是一句‘不见官媒’。不见官媒,你到哪儿认识大家闺秀去?”
“孙儿,孙儿……”
曹叡涨红了脸,说话也结巴起来:“心里已经有中意的人了,想等王祖父回来,当面上禀王祖父。”
曹宇心里一惊,卞王后已勃然变了脸色。
曹叡伏地又磕了个头说:“孙儿言尽于此,就此叩辞王祖母。”
说完不给卞王后发作机会,爬起来转身便走。
曹宇犹豫一下,也战战兢兢跪到地上。
卞王后气得浑身打颤,眼睁睁看着曹叡自行离开,一腔怒火转移到曹宇身上。
“你也跟着跪下来干什么?想和叡儿那个小孽障一样,不把我放在眼里,直接上禀你父王去?!”
曹宇心里暗暗叫苦:叡儿是嫡长孙,又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人家有使气任性的资格。
我一个没啥存在感的庶子,亲娘在宫里还仰人鼻息呢,我哪来胆子跟王后硬呛?
他毕恭毕敬行磕了个头说:“孩儿不敢。孩儿是怕母后气大伤身,先替叡儿给母后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