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兮慢悠悠起身:“你素来聪明,自己想去。子楚,送我回去。”
子楚应诺,便向沅君行礼,随后便跟在悦兮身后,要护送她回平秋宫。
“再坐会儿不行么!”沅君大急,一个劲地冲子楚使眼色。
岂料子楚笑着,抬脚护送着公主就走出了房门。气的沅君从席上起身大骂:“好你个卫子楚,见色忘友,亏我待你不薄!”
辟疆看着沅君眨眨眼:“二哥,什么是见色忘友?”
“见色忘友就是……”沅君回头瞧着辟疆,一下子竟噎在那里。发现自己无从解释,最后索性白了他一记:“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骂完又暗笑:姐姐悦兮和卫子楚这两个人,打从何时起开始这般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了!
晚间,沅君去找公明,两兄弟讨论起日间众人的议论。公明也将石崇和宁蒙送来的橘子拿出来招待沅君,吃得沅君直抱怨:“石崇和宁蒙,怎么偏生就爱吃橘子!橘子明明这么酸,我的牙都酸了半日了!”
说到悦兮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两人一起在屋内琢磨起来。
两人手里揣着橘子在屋内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蓦然间,两人几乎是同时看着对方脱口而出:“柔福王姬!”
没错,是了,柔福王姬是周庄王的女儿,往日里,只因那废公子黔牟是周庄王的女婿,小王叔才屡屡投鼠忌器,倍感掣肘。如今周庄王已死,黔牟无形之中就失去了最有力的靠山,那么要处置他,就再度有了契机。如此一来,柔福王姬焉能不急?
两人想到这一层,只觉得就连窗外的那轮月亮都分外明起来。时节特殊不便庆祝,沅君丢下橘子,辞别公明,便悠哉地回自己的隐月殿去了。
却说周庄王一死,天下各国路诸侯都齐聚大周京都洛邑,这种景象可不常有。众诸侯都奔赴洛邑,一来是为了赴丧吊唁,二来则是为了观望前势,试探下新任天子的深浅。
卫惠公安排好朝务,在大夫石祁子的陪同下,动身前往洛邑。
周庄王姬佗崩逝之后,他的儿子姬胡齐继位,号周僖王。
国丧之后,周僖王虽未脱成服,却仍是忙里抽闲,邀众诸侯共用素宴,以慰众诸侯连日来的疲累。席间,周僖王以茶代酒,连敬齐桓公数盏,对国力渐强的齐国不无拉拢之意,也不经意地向各国释放出了信号。
卫惠公这次的洛邑之行,因着国丧礼制繁琐,加之求见新君也要静候时机,前前后后连消带打,折腾了近一个月才回来。
三月,阳春初现,卫惠公回国。他回到朝歌后,便即刻投身朝事,日夜勤政,一切都似乎一贯如常。
可是石崇,却从父亲石祁子那里,给沅君和公明二人带来了洛邑之行的个中内情。
隐月殿里,石崇讲出了当日在洛邑的情形。
原来,在洛邑之时,国殇大礼结束后,卫惠公曾多日求见周僖王,而周僖王却一直都不肯召见。
起初惠公和大夫石祁子都以为是新天子周僖王事务繁忙,无暇接见,可不曾想,周王宫中却接连传来了周僖王分别召见齐侯齐桓公,蔡侯蔡哀公,陈侯陈宣公,郑伯郑厉公,并与他们席上畅谈言欢的消息。③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僖王的召见,惠公言语间提及多年来废公子黔牟的斑斑劣迹,希望周僖王可以降旨严惩,可是周僖王却有意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会这样?”闻言沅君倍觉愤懑。“那蔡哀公前一阵子刚刚因为自己的荒唐事吃了败仗灰头土脸,天子不责问他行为无状,竟还与他相谈甚欢?!”
“正是啊。”石崇也很是不平:“若说是按照位份尊卑,天子先召见同为侯爵的蔡侯蔡哀公、陈侯陈宣公也就罢了,可那郑伯郑厉公,位份在卫国之下,却被先行召见。可见新天子有心怠慢。”
公明思忖了片刻,随后问石崇:“据你父亲所说,新天子可有先召见宋庄公?”
石崇回忆了下,摇了摇头。
公明点点头:“石崇君,你先回去。今日你入宫所提及之事,切莫再告于别人知晓。”
石崇心中明了,称诺后便先行告退。
沅君大讶。待石崇走后,沅君扯住哥哥就问:“哥哥怎地就让他走了?我还没问完呢?”
“不用问了。”公明先回到席上坐下,端起案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沅君闻言,忙到哥哥身旁坐下。
公明拿起案上茶壶放在案上中心:“这是大周天子。”
又拿了一个放在茶壶的右上角较远处:“这是国力渐强的齐国。”
公明用手指沾上茶水,在壶、杯之间划出一道浅浅的斜线,又拿了两个杯子从右向左逐一摆在“齐国”与“周国”之间的斜线上:“齐国在卫国东北,卫国又在郑国东北,郑国与大周毗邻。我来问你,这一线,孰强孰弱?孰亲孰疏?”
沅君瞧着斜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