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三盏茶的功夫,公明从明元殿回来了。
见到哥哥回来,沅君急忙上前追问:“王叔急着召你,所为何事?”
公明看着沅君笑笑:“左右是跑腿的差事。周天子驾崩,鲁庄公和云初公主的婚事推至了五月。王叔事务繁忙,无暇抽身,所以差我和大夫黄齐届时前去观礼。”
沅君一下子沉默了。
公明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促狭一笑:“我知道你惦记什么。”
“放心吧!我已经向王叔请了准,这次你可以跟我同去,只不过,王叔特地交代,要我看着你,不准你闯祸。”
沅君听了,不悲也不喜,回到席上坐下,半天只对哥哥公明说了一句话:“公明哥,难道你不觉得,云初姐姐和王叔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么。”
公明看着她,到她身旁坐下,竟也轻轻一叹。“沅君,你须尽早明白,我们这些王室的公子、公主们,婚事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为王者当审慎无情,王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纵使难过,人前也不会显露半分。”
“审慎无情?”沅君惊愕地看着她的大哥。
公明点点头,耐心地对弟弟讲解道:
“无情并非绝情,无情是克制,绝情是弃心。这些年来,王叔的隐忍克制,你难道还瞧不见么?漫说王叔,就连你我,对着公子真这个名字,人前都还要极力克制。今后你我需要隐忍克制的事情只怕多了去了,你还要早早想通才好。”
“大哥,今日是王叔,若是他日,你所喜欢的姑娘嫁了他人……难道你也不会难过么?又或者,你要娶的,并不是你所喜欢的姑娘呢?”沅君心头憋闷,堵得发慌。
“沅君,你怎么又问这种傻话,榆木脑袋简直讨打!若不是你是我弟弟,我早就——”忍无可忍,公明恨恨地挥起手掌作欲打状。
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感受:打架不如他,喝酒不如他,脑筋不如他,就连个子都不争气得很,还整日里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实在是太讨打了!
但是,公明的手掌,最终还是轻轻地落下。
沅君吐吐舌头,冲公明挤了个鬼脸。不想,公明随后竟然真的给出了答案。
公明从案上端起自己的水杯,看着杯中的水只幽幽道了句:
“无谓喜欢不喜欢。他日,只要可以帮助王叔巩固王权,娶谁都可,谁都不娶,亦可!”
五月。立夏刚过,三个月期满,各国的守制都陆续松缓下来。
月中,沅君同公明一起踏上了前往鲁国都城曲阜(fu)的路程。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大夫黄齐一起礼问他国,这次沅君兄弟二人与大夫黄齐的相处也融洽了很多。
多日相处下来,大夫黄齐八面玲珑的手段,让两兄弟暗暗生服。论起外交手段来,大夫黄齐的阅历深广、声望显赫,眼界十分老辣。公明与沅君两兄弟也算开了窍,一路之上悄然偷师,不动声色。
鲁国在各国中素来有着礼仪之邦的名望。进入鲁国境内,沅君兄弟二人一路上所见到的乡邑,建筑庄严,街道规划井然,百姓们彼此见了面,礼让谦恭蔚然成风。听闻那鲁庄公礼贤下士,精于政务,爱民如子,今日一见,并非空穴来风。
及至曲阜,经过闹市街头,但见建筑高耸,茶肆酒坊整洁有序,布幔招展,喧闹有度。
又到了各国使节所下榻的驿馆,外宾休息用的房间内均布置着插屏字画,端的清新雅致。看着屋内的布置,沅君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起了鲁庄公的母亲,那位品貌都十分独特脱俗的文姜夫人。
说起这次鲁庄公与齐国云初公主的大婚,鲁国特意请来了宋闵公来做主婚人。宋闵公早就听说齐国云初公主的美貌,有心窥看,便给了鲁庄公几分薄面,揽下这成人之美的差事,来到曲阜。
各国使者来到曲阜的路上都十分顺利,一众王公大臣们在驿馆里见了面,也都十分和气,互相走动。不论是哪国使臣前来寒暄,索性都有大夫黄齐在前面奔走,沅君和公明才免于眼花缭乱疲于应对。
“大夫黄齐慧眼如炬,这么多的外国使臣,不论官职品阶他都能牢记在心,而且应对自如,丝毫不乱,实在是厉害老道。”
站在屋内,想起方才大夫黄齐的种种玲珑手段,公明不由感叹。“沅君,你可要好生学着。”
沅君点点头,揖着手,脑子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事。
这次到曲阜,沅君一路上都在琢磨,该如何才能见到云初公主才好。
且不说是否见得成云初公主,就算见了,该说些什么?难道去追问那断了的簪子?
“沅君,你在想什么呢?”公明在她眼前摆摆手。
沅君恍然,这才回过神来,严阵以待。
公明让侍者关上门,自己则示意沅君坐下。两兄弟坐好,公明蓦然神色严肃了几分:“这次来鲁国曲阜,虽说是前来观礼,但是你我二人也不能空手而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