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子楚的信,沅君心中暖意升腾。子楚因被父亲调去守城,不宜随意违背军令走动。但是他同样十分关心沅君的安危,还让人送来了不少养身的补品。他还在信中约定,下次沅君再来军营二人定要一醉方休,为她压压惊。
沅君立在窗前,泠然看着窗外的雪。雪不是很大,但落在窗明几净的院子里,竟平添静谧。
如同飞星逐云、寒月出岫,停驻在淮邑数月的少年公子沅君,又一次觉醒。
自踏上淮邑的土地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淮邑,回到朝歌。
而今,她心底做定了淮邑的邑令,而且定要将这里打理的有声有色,来日重回朝歌,才有面目重见她的王叔。
窗前的花园空处,正是她种下竹根的地方。
春日吧。到来年春日,它们定会发芽。
不知为何,这样的时刻,她竟然再次想起了沐。
想起当日公明哥哥曾经说过,身为齐国公子,沐的日子似乎也并不好过。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不好过。
想到从前沐的种种促狭做状,沅君嘴角蓦地扬起一丝笑意。
一样?那可不行,他该是,定要比自己还不好过,才好!
沅君转身来到书案前。为了查清楚姬骏瑜等人的罪证,沅君再次提笔去信卫惊云将军。这次,依然是为借人,依然是借赵翔。
此时的赵翔,前番狠狠地摔了这一跟斗,又面壁思过了数日,哪里还敢不敬公子沅君。
赵翔再不济,经过卫惊云的几番训斥,数日下来也想清楚了前番自己心底的小九九。
若说淮邑守备姬骏瑜等人欺公子沅君年幼,他又何尝不是对年少却身居高位的公子沅君心存不忿?只因自己本就存着轻视沅君公子的心,他明里暗里与沅君斗气较劲,完全忘了为国尽忠的本职,才引发前番不可收拾的局面。
再次见到沅君,赵翔心中,还是有愧的。
书房内,面上讪讪,赵翔还是向沅君行了礼:“赵翔……见过殿下。”
沅君见到赵翔,十分欣喜地从案前走了下来,拉住他的手开心地道:“赵翔!见到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你有所不知,当日那猛获将我挟持之时,曾告诉我他已把你杀了!我当时以为你死了,心中愧疚万分,觉得自己连累了你,实在无颜见卫将军和你的家人;如今见你安然无恙,我实在太高兴了!”
言语之间,盛意拳拳。
赵翔望去,公子沅君目光真挚,神色真诚。
眼前的王族少年,毫无贵族子弟一贯的骄奢戾气,举手投足,竟是那般坦诚;虽位高权重,却行事分明,心中顾惜着他人安危。
心中一股暖流经过,赵翔愈觉自愧不如,再对沅君拜道:“小人前番对殿下多有冒犯,殿下竟丝毫不追究,还关心小人安危。小人实在是……心中有愧。”
沅君讶然失笑:“赵翔,你这般客气,莫不是被那猛获把头敲傻了?切莫要如此!我还是喜欢你前番坦荡模样!再说了,你帮我清算了许久的账务,委实帮了我大忙。若非前番事出突然,我早该设宴好好谢你。也罢,左右我如今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他日事成,连同上次的,我再一并谢了你吧。”
赵翔忙道:“殿下言重了。赵翔能有幸助殿下为淮邑百姓惩奸除恶,与有荣焉。这次殿下所托,小人一定会竭尽所能!”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沅君闻言十分雀跃。“你放心,这次核算大可不必遮掩了,我也已找来了人手助你。此次我们一起,把淮邑的蛀虫,统统拔除!”
在沅君忙于繁冗的账务核查之际,吴钰也没有闲着。他带着手臂上的伤四处奔走于民户,亲自带头搜罗姬骏瑜的罪证。为了自己家族的冤仇,他心急如焚,每日里由豆蔻陪着,坐着马车,往返于淮邑内外。有他起头率众检举姬骏瑜,效应愈发有摧枯拉朽,燎原之势。
原来,在五六年前,吴氏一族在淮邑本是声名显赫的一户豪门富贾,在民户间颇有名望。姬骏瑜欲壑难填,贪心不足,几番打听,便盯上了吴氏家中的产业和生意。为了一己私利,姬骏瑜伙同淮邑前任邑令姜齐等人,精心筹备一年有余,暗中给吴氏罗织了私蓄武兵的罪名。吴钰的双亲便因此获重罪,家中产业眼见败落。
彼时吴钰年十六,刚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瑶姬成亲一年。瑶姬在淮邑素有美名,姬骏瑜早就觊觎她的美色。在吴氏一门被抄家、吴钰双亲被抓当日,姬骏瑜带兵冲进了吴府,奸//污了瑶姬。可怜那瑶姬已经有孕三月余,不堪凌//辱,便咬舌自尽。吴钰恰逢为救双亲筹措财帛在外奔走,才有幸躲过一劫。
尔后,吴氏产业便被姬骏瑜等人侵吞分食,就连吴家的私宅,也被姬骏瑜据为己有,经过翻新,成为了如今的守备府。吴钰为了复仇,三年来东躲西藏,数次招募人手想要暗中刺杀姬骏瑜,却屡屡失败。直到听闻新来的邑令乃是当朝君主次侄公子沅君,他才又生了为双亲平反的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