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凝滞住了,气氛陷入了令人难捱的死寂。残月隐在云雾背后,周围乌压压的,只有淙淙的水流声,很是压抑。
方明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沉寂。却又惜命地赶紧闭上。眼睛飘忽不定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听听。”
胤禟手里敲着折扇,气定神闲地看着前面的一弯池水。那池子里养的几尾各色的锦鲤,在清澈的水底灵动地游来游去。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九爷,您吩咐的事我做不来。”
方明意顶着压力,一心想要撇清关系。毕竟,雍正登基后,这几位八爷党的下场都是极其凄凉。她可不敢做什么两面派。说罢,拿眼偷瞥着那位爷的脸色。
“你说什么?”
胤禟眯起了眼,转头看向方明意,凌厉的眼神很是瘆人。
“奴才身份低微,在府里也人微言轻,恐怕会误了九爷的大事,还请九爷另择他人!”
方明意畏惧地缩了缩脖颈,慢慢地往后退步,说罢,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福晋恐有事吩咐,奴才告退,九爷慢慢赏月!”
胤禟完全没有料到方明意的变化如此之大。初见时,她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乞丐似的人。可是他老九眼睛毒。一眼就瞥见了人群中这一双灵动哀悯的眼睛。模样好,眼睛灵,聪明。他看中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爷给你的这一锭银子,够埋你父母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把你调教成个人物……”
她低头看着那锭银子,抬头用那双打动他的眼睛望着他。
“我跟你走。”
说来,惠芷这个名字是老十三起的。几年前,四哥和老十三去黄河灾区巡视河工时,带回来的孤女。
可四哥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惠芷是他安插的人。如果不是他当初给了方明意一口饭吃,恐怕她早就饿死了,更别说现在能在四贝勒府里体体面面地当差,拿月银。
方明意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现在胆子大了,居然想要反水?胤禟蹙起了眉,看了看身后的池水。
方明意看着拦住她去路的小厮,急忙回头去看胤禟的脸色。胤禟慢悠悠地亭中踱步走出来,脸色发暗。
“爷,怎么处置?”小厮低头问。
方明意吓得汗毛倒竖,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胤禟,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总犯不着杀人灭口吧!
“九爷,您是体面人,犯不着和我一个丫鬟计较……我先给您赔罪,赔罪哈……”
方明意干笑两声,有些讨好地求饶。
“对,爷什么身份。”
胤禟突然笑了,从袖管里抽出一张轻飘飘的银票,当着方明意的面,塞到了她手心里。
“好歹跟爷一场,既然你不愿再帮爷做事,爷也不强求。”
“不不不……九爷我不能收!”方明意吓得直摇头。
谁敢收他的钱!不要命啦?
胤禟笑得很是阴冷,看得方明意害怕。刚想缩回手,却被胤禟强硬地塞进了那张银票。
“这点银子,算爷赏你的。木梁,我们走。”
“嗻。”
……
冰冷的掌心躺着一张银票,方明意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迷惑地蹙起了眉。胡乱地将那张银票揉皱了塞进衣袖里,匆匆离开了这个不速之地。
却说方明意这边是胆战心惊,小心试探,而席间却是觥筹交错,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欢悦场景。
美酒佳肴,灯火通明,兄弟们热热闹闹地围坐一桌,畅谈豪饮。
“九哥更个衣怎么这么慢!回来我得好好灌他!”
胤祥今夜的兴致很高,见人就拉着灌酒。十爷一开始也嚷着要和他分个高下,还没喝完两轮,就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
八爷胤禩贤明温和,是出了名的君子。他的生母良妃本就性情柔顺,因而得了万岁爷的青眼。八爷为人谦和,礼贤下士,在朝臣中素有佳名。只是这贤良之名是否出于私利,未可知也。
“十弟怕是醉了,四哥,我看不如让人用马车先送他回府。”胤禩温和一笑,望着胤禛道。
“八弟说的在理。我看先送十弟回府。”胤禛点点头,微笑着转而看向上位的太子。“太子您说呢?”
“今日我们是在你的府上,四弟是主,我们是客。就听你的!”太子胤礽爽朗笑道,起身看向正在兴头上的胤祥。
“十三弟!拼命十三郎!来来来,二哥陪你喝!”
“二哥,弟弟敬你!”
胤祥一听这话,挑着发亮的眼睛,脸上浮着酒气,他很是爽利地提起一壶酒,走到太子面前满满斟了两杯,取了一杯亲手递与太子。
“我干了!”
胤祥一扬脖子,喝得干干净净,豪爽地抹了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