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引春城内。
两人脚程都不慢,两个半时辰便入了城内。
初春的阳光洒落在街道上,街旁的新柳冒出绿芽,树下的小贩招呼着还没用饭的人,两人走在大街上可谓是着实显眼——一个白发及膝,脸却是年轻人,一个红发翻飞,锦带遮目,像是不能视物。
客栈并不大,但风格雅致,精而不奢。两人入内,见一楼的厅堂已是人满为患,掌柜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人,眼力劲十足,见两人容貌出众,前面那白发青年更是仙风道骨,便盛着笑脸,捧着手迎上去,心说自己赚钱的机会来了。
“两位客官吃酒还是住店?”
上官煜:“皆要。”
“哎呦,可是真是不巧,这两日城南黄家一年一度的仙台论道开始了,听说可以去蹭酒喝,各地江湖人不远万里赶来,都在小店这住,可真真是人满为患,今就剩一间上房了,两位客官可愿意住?”
“一间房?多大?”
“嗐,内外两室,中有屏风甚是风雅,两位客官去看看便知道了,如若客官满意,小的一会便将吃食送来内间。”
上官煜淡淡应下,便跟着掌柜上楼,一转头发现祀还站在原地,叫他也一动不动,当下便伸手拽着他朝楼梯走去,祀任由他把自己拉着,反正他也看不见,干脆就放弃挣扎了。
结果就是那掌柜的目光开始在他俩身上游离,尤其是手。
“小人见公子丰神俊朗,气质高雅,定是修道之人吧!不知公子此来可也是来参加论道的?”
此时的上官煜为了着世易行已将兽耳隐去,一身白衣红芯虽不是道袍,却也像修道的,便将计就计,用上了道士的身份,淡淡道:“山野道人一个,算不上正经修道之人,此次前来也是与他一起来见见世面,并不会参加论道。”
“原来如此,那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他?”上官煜略微思索,“他是我的至交好友。”
祀闻声一个趔趄,随即脚下一空,身体向前倒去,被上官煜一把接住。
上官煜面露疑惑,拍拍怀里人的肩——一动不动,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这圣子不会出来就歇菜了吧?”
拍了半天没反应,他将人扶起,再一搂对方的肩,上了二楼一间没人的屋子。掌柜一愣,又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却被隔间的木门板拍在在了门外,只得作罢。
上官煜绕过屏风,将祀平放在床上,又把他垂在床边的手拽起来把脉。
“脉象平稳,嗯…有些气虚啊,怎会突然昏厥?”
床上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着,好似被梦魇住了一般,上官煜干脆等人自己醒,他将旁边束着的床幔解下,然后转到屏风的另一面,那里立着张矮案,矮案上檀木棋盘、黑白琉璃棋子错落有致,上官煜坐下,开始与自己对弈。
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眼仍是漆黑一片,只是那漆黑的中央好似出现了一点白,随即,一道刺目的白光炸裂开来,祀下意识猛地抬臂遮目,却又突然想起这是在自己的识海里,遮目没用,便放下手,静静地等那白光散去。
视野渐渐清晰,可眼前还是一片雪白。
祀愣了愣,啊,是雪。
四周被白雪覆盖,不远处有一座雅致的宫殿,殿门外的红梅开得正艳,祀走近,脚步的震动惹得飞檐上的积雪扑簌簌地掉落。
祀又是一愣,才发觉自己毫无灵力,丹田气海、浑身经脉狭窄拥堵,几乎与凡人无异,因是识海梦境,他也就没太在意。
大殿中稍暖些,里面空荡荡的,只是四壁上爬满了玫瑰藤蔓,正中间的雅座上还立着一朵欲放的花苞。白色的,祀莫名觉得很亲切,上前伸手欲碰,却被无形的灵力挡住。
突然,大殿中想起空灵的声音,半透明的虚影从花苞的中心浮起,银发的少年,墨绿的眸色,一双桃花眼泛着柔光。
好熟悉……那是谁?
未等祀看清,剧烈的头疼便席卷而来。
他痛苦地抱住头,面前的少年却在喃喃低语:“阿祀,阿祀…”
“你……可想去看那外面的大千世界?”
祀听到自己的声音。
“当然!”
带着些孩童的活泼和幼稚。
银发少年莞尔,白金色的花藤从他的胸口攀出,蜿蜒着向上生长,藤蔓上的尖刺划破他的皮肤,白净的肌肤如同薄冰般裂开,淡金色的血液顺着裂痕淌下来。可少年嘴角微翘,有些模糊的脸上竟是温柔的笑。
疼痛铺天盖地,祀不禁蜷起身体,手指关节绷成了玉白色,指尖几乎杵进头里,意识正在慢慢消失。祀费力地睁开眼,眼前的银发少年仍在微笑。
鬼使神差的,祀伸手向对方抓去,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他的指尖穿过了少年的发丝和身体,少年消失了,祀的手里却留下了一对小巧的银色耳坠。
蓦的睁眼,祀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