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
欢送师兄回国的火锅吃到一半连秋仪才姗姗来迟。
留学生中国人圈子小,圈子越小就越容易生事,也容易捕风捉影。其实颠来倒去大多就是一些感情或人际上的纠纷,谁甩了谁又跟谁无缝衔接,谁和谁不愿意带着谁一起玩儿,诸如此类。
连秋仪因着家庭背景本就是个圈子里的焦点人物,因此她到前,蒋培羽已经听了好几段她的故事。
有个女生说她没什么团队精神,做小组作业的时候极有主见不愿让步,若是有人拖后腿或者当free rider她就直接把证据交给TA,就算是同胞也不给点面子.
蒋培羽猜了半天,搞不清她是在说些二手消息还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
有个男生又说她换男友如换衣,他有个朋友与她交往过,说她脾气大,十分难搞。
连秋仪是师兄邀请来的,与在座其他人都不熟,自落座后大家倒都客客气气的,有几个还借机与她攀谈,来自广东地区的人则说起小时候对连式糕饼的回忆。那个女生也凑过去,问她下学期选了哪些课。
蒋培羽想起方才一众人的嘴脸,也不做声,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入学一年以来他从未与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人有过什么深交,有几个玩游戏或者健身的搭子,偶尔师兄组织活动他出于礼貌会参加,仅此而已。
尽管蒋红国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叮嘱他,读书时期就是要多交朋友,积累人脉。
众人饭后喝了些酒,一波人开始桌游,一波人则开始玩switch。蒋培羽有些困倦,但今晚是为欢送师兄,他也不能扫兴躲进房间。
有个瘦瘦白白的女孩去给自己斟了一杯百利甜,回来再落座时自然就坐在了他身边,肩挨着肩,蒋培羽见过这张脸几次,却忘记她的名字是叫陈倩颖还是陈晓颖了,只能硬着头皮与她聊。
“诶,我本来以为你是深圳人,没想到师兄说你其实是武汉人,我爸爸也是武汉人,我知道boxhill那边有家湖北菜很不错,比city里的正宗多了。下次一起去?”
他分手之后消息不胫而走,师兄曾作主想给他做些介绍撮合。毕竟这圈子女多男少,话少,低调,无不良嗜好,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更是撒哈拉里淘金。
有人密切关注他也不新奇。
他敷衍了几句,为了逃离便裹了外套借口去阳台上抽烟。
推拉门关上他才发现有个人早已抢占先机。
连秋仪正在跟人打电话,听上去似乎在聊店面,租金之类的事情,见他来了,她也没挂电话,做了个‘你自便’的手势,便兀自继续对话。对面大概是房产中介一类的人。
“不好玩?”挂了电话她主动搭话问。
“有点闷。”蒋培羽答。
“不止一点吧。”她笑,从包里拿出女士烟抽,还向他借了个火,“无聊死了,玩来玩去就是这些人,背后嚼着舌根,第二天又友谊万岁美美自拍了。到时候回国去了,隔几个月还要怀念一下留学生活,跟来月经似的准时。我俩在阳台上这么站十分钟,我敢打包票,明天他们就说我想泡你没泡成。”
蒋培羽笑了。连秋仪心直口快,可以想像在这样的小团体里确实容易得罪人。不过她显然一点都不在乎。
“你要租商铺?”
“是,跟我一个好姐们儿准备创业呢。”
“做什么?”
“做欧包和点心。这边留学生多,但是local的店里多是做传统面包,Croissant,Sour Dough那一类的,市中心一家欧包店都没有。我之前和一姐们儿试营业过一段时间,她出技术我搞运营,有赚头。”
留学生创业的不是没有,但是像她这样计划开店的不多,听起来她是一个自信,且具有很强的执行力的人。
“我得走了,明早我还得去看门面,等开了店,记得来光顾。”
她掐灭了烟,爽快地与他告别,进了客厅,拎着那支新款的chanel,只与师兄堆着笑道了个别,其他人一个眼神都没给,扬长而去。
果不其然,她离开后,方才八卦她的几个人又凑到一起,明显又找到了别的说头。
蒋培羽的烟燃尽了,困倦地看着这一幕,像在看一出滑稽的哑剧。他掏出手机,给林悠悠编辑信息“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
那边没有回音,她是上班族,应该睡得早。
他们这一块儿高层公寓密集,从这儿望出去,到处都是方块形状的灯光,鸽子笼似的,他百无聊赖,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看过去,觉得沉闷不堪。
背后房间里谈论的话题他隔着玻璃也能猜到,不过学业,恋情,购物,名牌,买房,买车,就业,父母,资源,社交,人脉,关系,自他高中就读那间国际学校始便被这些话题这些人浸泡。
不过他没有什么资格在这窗外假清高,他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