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才发现店铺三米开外的街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叔叔,黑衣黑伞,正望着他们。
旁边有人在杀鱼。鱼鳞四处乱飞,那血水眼看流向他脚边,他浑然不觉似的。睿睿为他的白球鞋感到心惊。
睿睿觉得,他大概已经看自己很久了。
是脸上黏了苹果汁水吗。他怎么这样直愣愣地看呢。他们是一对夫妻吗?
睿睿想,妈妈一定认得这个叔叔。
妈妈愣了好一会儿,店门口轰隆隆过了好几辆大货车,杀鱼的人也走了,那人还站在那儿。
妈妈什么都没说,领着那个姐姐往后头看澳龙去了。
睿睿被这个叔叔看得有些困惑,洗好了手,重新抱着苹果啃起来。
他虽然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着,但还是站回了摊前。狸花猫还在那里,吃完了鱼,在细细舔爪子。
他觉得这个叔叔好像认得他,很想再看他多几眼。可是他拼命回忆,也不记得这是谁了。
他一直不敢抬头,余光见这个叔叔的脸上亮闪闪的,好像哭了,又也许只是雨水。
没有人会站在鱼摊面前掉眼泪的。这太奇怪了。
后来那个时髦的小阿姨也出来了,塑料袋里提着新鲜的澳龙,黑红黑红的壳泛着蓝。
那个叔叔不再哭了。他们手挽手离开。
睿睿去后头看妈妈,妈妈站在水池旁,拿着杀龙虾的刀,也在抹眼泪。
见他进来,妈妈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收拾了水池,架起卡式炉开始张罗下面条做午饭。
最冷的时候天黑得早。下午他们早早收了摊,两人一块儿回家。
爸爸下午给海鲜酒楼送货去了,回得晚些,妈妈已经炒好了两个菜,还给睿睿煮了几只基围虾。
睿睿吃完了饭,觉得困倦极了。
客厅没装空调,但开了烤火炉,又开了小太阳,一冷一热,人就犯困,睿睿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妈妈和爸爸琐碎地在说话,好像说到了姐姐,但他太困了,听不真切,像泡在热水里,意识都泡软了。
后来爸爸来抱他,说要到房里睡。他趴在爸爸的肩上,清醒了一些,爸爸松开他,他就自己跑到玄关翻棉袄的口袋。
姑姑的照片放在玄关侧面的小龛里,爸爸妈妈忙的时候,交代他要记得多跟姑姑说两句话。
他十岁了,早已分得清生死了。但他从不在爸爸妈妈面前提姑姑和姐姐,他害怕爸爸妈妈难过。
他把苹果一路带回来,放在姑姑的照片前。
姑姑生前待他很好,爸爸妈妈不给买的游戏机,变形金刚玩具,新的运动鞋,都是姑姑买的。
‘今天是平安夜,姑姑,每个人都得吃大苹果。’
他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