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于墙壁上的小窗照进来一束阳光,微小的尘埃在浅淡的光晕里上下沉浮,与之相对的,是偌大的狱房中,近乎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桑淮未等到温庭玉的回应,他垂下头,眼睫止不住的颤抖,也不再言语,双手紧紧的抓着木栏,眸光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失落而自责。
“哥哥,我……”
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花夫子亡故那日,大雨滂沱,屋檐上的雨水滴落在青砖石铺成的小院里,大风吹过,水珠劈里啪啦的拍打着窗纸。
花夫子眼神悲悯,嘴唇翕动,似是要对他说什么,桑淮抽噎着凑近,天空却恰巧响起了一道闷雷,将花夫子的最后的遗言隐匿在了苍茫大雨之中。
桑淮保持着弯腰俯身的姿势呆愣在原地,清晰的感受到花夫子的气息从微弱到消失。
从此天地之间,再无此人,只剩一捧黄土和一块墓碑。
桑淮拉着花夫子尚有余温的手,哭的不能自已,这并非他第一次接触死亡,可这种事,不管经历多少次,都刻骨锥心。
桑淮总觉得他应当是听到了的,可后来无论他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桑淮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礼,他凭什么为了一己私欲让仅有两面之缘的人为自己犯险?
他本就命如草芥,阴冷肮脏的狱房才是他最终的归宿,他就该安安静静的死去,不该拖累他人。
他将头埋的更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哥哥,对不起,我……”
“桑淮,我会救花朝,也会救你。”温庭玉抬起手,用袍袖轻柔的拭去桑淮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好好活着,等沉冤得雪的那日。”
桑淮重重的点了点头,神情感激。
温庭玉起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桑淮伸手将他扶住,却不曾想,他的手在温庭玉雪白的长袍上留下了一个脏污的血痕。
桑淮瞬间红了脸颊,嗫嚅着准备道歉。
温庭玉先行开口:“无碍。”
他昨夜饮了酒,今晨又匆匆出门,水米未进,蹲身许久,贸然起身,才导致突如其来的眩晕。
了却心事后的桑淮,眼底重新燃起了希翼,被关了太久,除了被提审,很少有人愿意耐心的同他讲话,更何况是如此善良又好看的神仙哥哥。
“哥哥,你见过皇上吗?”
温庭玉表情微变,但还是回复了他:“见过。”
这下桑淮更是认定了温庭玉是大官的结论,从温庭玉那八进八出的华丽府邸问到了他当官的丰厚月银。
温庭玉不厌其烦,都一一回答。
问着问着,桑淮却失落起来,他攥紧了衣角,突然感觉无比窘迫。
他想:如果是哥哥的话,遇到心悦的女子,定不会像他一样瞻前顾后。
眼见时辰不早,柳西望进来催促温庭玉,就在温庭玉转身的瞬间,背后响起桑淮的声音。
“哥哥,下次要给我带蜜枣,别忘了。”
温庭玉回过头,温声应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