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萧泽坐在高堂之上,接手审理此案,虞娇棠才长舒了一口气。
先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她曾问过温庭玉:“温大人,你为何不将手中的证据交给燕王殿下让他去给李屹川定罪,何必以身犯险,你的身份敏感,还是低调些好。”
温庭玉看着她,眼神柔和,“现在燕王殿下不知所踪,若是再耽搁,就等于给了李屹川销毁证据的时间。”
片刻后,他又道:“况且,我并不怕他在公堂之上为难我。”
首先,他在县衙外敲登闻鼓鸣冤,定会吸引来看热闹的百姓,李屹川迫于压力,便会开堂审理,可李屹川又清楚,他敢敲登闻鼓,说明他有十足的证据,足以将自己定罪。
如此一来,李屹川便陷入了被动,他需得按流程审理此案,又不能给温庭玉呈上证据的机会,只能在别的方面严苛,所以,他搬出了旧的律法,准备对他动刑。
李屹川在大同镇百姓眼中,精心维持了多年爱民如子的人设,与他今日的行为相悖,他表面上宽厚待人,实则想要对一个申冤的弱势百姓动刑,大同镇的百姓们看在眼里,难免会对他颇有微词。
虞娇棠又问道:“温大人是何时发现李屹川是幕后真凶的呢?”
“我们初到大同镇,在湖上泛舟时,那位船娘曾说过,在‘军饷失窃案’发生不久,官府就下令,让城中百姓清扫街道,驱逐沿街乞讨的乞丐,如他所料,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他精心编织的陷阱,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只是想要整顿大同镇风貌给上面派来查案的人看,炫耀他的政绩,从而忽略了他的真实目的。甚至在他见到我与灵渊的第一眼,就上下打量我们的衣着,无疑加深了我对他先入为主的认知……”
一次性说的太多,温庭玉感到喉头发干,缓了缓才继续说道:“但后来我才想通,他唯一的目的就是驱逐城中的乞丐,为的是——”
“驱赶人证。”虞娇棠恍然大悟,接过了他的话,“桑淮是乞丐出身,而大同镇的乞丐多数群居,若是被我们查到,在军饷被盗的那一夜,有能证明桑淮并未离开破庙的证人,那李屹川的所有绸缪,都会前功尽弃。”
“不错。”温庭玉双目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善恶到头终有报,李屹川做的孽,今日该还了。”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救了身陷囹圄的桑淮。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可怜的孩子,用满是伤痕的手扒着牢狱的木栏,眼中满是渴求,“哥哥,下次要给我带蜜枣,别忘了。”
为了下次见桑淮,他装了满满一袋的蜜枣,可那孩子,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他平复好心情,撩起下摆走下马车的时候,被虞娇棠拽住了袍袖,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鬓发,语气温和,“没事的,别担心。”
萧泽坐在高堂,表情严肃的看向堂下众人,最终,他将目光落在温庭玉身上,只是他语气疏离,好似与他并不熟识。
“这位公子,你有何冤屈?”
“草民要状告大同镇县令李屹川,盗窃军饷,找人顶罪,杀人灭口。”
温庭玉的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堂外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讨论个不停,萧泽敲了敲手中的惊堂木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李大人,对于这位公子列举的罪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屹川挺直脊背,沉声道:“子虚乌有的罪名,本官不认。”
萧泽又将目光转向温庭玉,“你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