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市的东郊很空,感觉白茫茫的,真干净。
“三闾大学”气派的大门口,本来是很方便停车的。但今天是应届生们返校领取毕业证和学位证的日子,加之是周末,校门口便排起了私家车的长龙,拥挤得跟市里似的。
不少车顶上都莫名其妙地放了一瓶饮料,从两元一瓶的矿泉水到六块钱的红牛。一个个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男士们,有的靠在车门外透气,有的抄手坐在方向盘后面,颜面上都是同样地心照不宣,同样地满怀憧憬。
据说,这是他们在跟三闾大学的女生们进行某种交流,是这个人心不古的时代一种前无古人的暗号系统,直追国与国之间破闷儿似的外交信号。
路过的女生们,看到路边车子顶上的饮料,往往会斜眼看看车款,然后打量打量车主人。如果读懂并接纳了暗示,便会从车顶拿走饮料,让男方帮忙拧开,然后拉门上车,猴急地开走了。
“不好,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只见一辆出租车赫然停在鳞次栉比的车位上。司机师傅在驾驶位上闭目合眼,车顶只有熄灭了的LED灯,却并没有放瓶水。
“哥们,”站出一个好心大哥,提醒他以为是同路人的出租司机,“你是不是忘放水了?”
“在等人,”师傅闭着眼睛道。
这三个字,恰恰是暗号系统中当有女生拿走饮料、车主却没看上她时说出的推辞,尽管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而家猪是从来都不挑食的。
听到师傅说“在等人”,大哥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摇着头回到自己车上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清凉的姑娘逡巡在出租车前,A4小蛮腰弯成了接近直角,笑盈盈地把头探进车厢。
“师傅,”她嗲嗲道,“你这车里怎么不给乘客备瓶水呀?”
闭目养神的男人,还是只有三个字:“在等人”。
姑娘直起腰,茫然四顾地看向一旁的大哥。看都不看一眼就被拒绝的经历,她成年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而自己车顶摆了一瓶冰红茶的大哥,也只能朝妹子耸了耸肩。
一个小时过去,已经有不下七个姑娘跟出租司机主动搭讪。无一例外都被这位高冷的男神拒绝了,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出租车前后的邻车车主,有的已经被路过的美女拒绝了七八次了。看到男人这样暴殄天物,心里更多的是艳羡和心疼,而非嫉妒。
看看出租车方向盘后面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吧:清瘦的他,穿了身板板正正的T恤和西裤,裤带上别了把多功能瑞士军刀,头上戴了顶杏黄色的复古鸭舌帽。不要担心男人会在盛夏没开空调的车里热到,因为他一头的板寸只有几毫米长,仿佛介于有头发和没有头发的叠加态。而他上唇和下巴的胡茬子,也是同样地似有还无。
如果说男人的个人打扮整齐得能拿来对表,他开的这辆出租车从外向内就像是刚刚出厂般光洁。等待的间隙中,男人还时不时抓起横在前内饰板上的鸡毛掸子,闭着眼睛在副驾座和后座落灰的地方轻轻一掸,尘埃便神乎奇迹地消失了。
没错。这个男人并不是凡人。或者说,他出生时是一名凡夫俗子,但因为天赋与“仙缘”,在知天命之年被度化成为“真人”。从此,能够修炼仙术,神通广大,长生不老,但也因此在之后的历史长河中肩负起了重于泰山的责任。
车厢前内饰板上,摆放着男神用来伪装自己的司机牌照,白字黑字的名字是“吕岩”。但他还有个更加妇孺皆知的名字:吕洞宾,号“纯阳”。全真道“北五祖”中排名第三,八仙中坐第二把交椅,但若是评选“古今妇女之友”的话,则非他第一名莫属。
那顶杏黄色的复古鸭嘴帽,其实就是吕真人的“华阳巾”;腰带上别着的瑞士军刀,本体其实是他的“纯阳剑”;至于他打扫车厢的那把鸡毛掸子,实质则是吕祖作为一名道士的拂尘,用来拂去世间的一切污垢。
此时此刻,在一片香风粉雨之中,纯阳子的心绪一丝不乱。驾驶位上,他继续端坐着,一面是养精蓄锐,一面则在心海中与远在他处的同伴攀谈。出租车司机嘛,肯定要配备个无线电通话器啥的。
“纯阳子,”一个年长者的嗓音说道,“你物色的这个女孩儿确定靠谱吗?”
听听这个称呼,说话者显然跟吕纯阳关系紧密。但目前还听不出,吕祖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女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当年度化你的时候,”年长者的心音继续响彻在吕洞宾的精神海,“可是经过了足足‘十试’呢!”
吕真人继续闭着眼睛,眉头却紧锁起来。
“多谢正阳师父的提醒,”他恭敬回道,“我有意度化这个姑娘,是因为这对于咱们仙班至关重要!”
“何仙姑的离去,”吕祖的心音显得悲戚起来,“已经整整五年了。在俗世的警方那里,她的死就是一起普普通通的见义勇为牺牲案件。但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