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没多想,随口应道:“命硬呗。熬到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黔葛翁惹怒了西域佛门,大和尚一路追杀,连北疆氏族都不愿在明面上保他。那厮回不了老巢,时间一长,看守的走狗被姜离寻着机会杀了个干净,还活着的药人们便一同逃了出来。
至于后来嘛……
姜离语焉不详,不欲与陌生人多谈幼时遭遇,但司少虞不知怎的,好奇心仿佛十分之旺盛:“怎么没人去救你?”
“自幼失怙,无依无靠。”姜离回道。
这种时候,但凡换个有眼色、有同理心的人,都会转开话题,或者直接住口不说算了。可司少虞既不喜看人眼色,也不需要同理心:“‘离’者,分别、背叛、缺失之意。你倒是对得起这个名字。”
姜离闻言脚下一顿:“没错,是过的很烂。朝不保夕,任人宰割。”
一团团积压在屋檐上的白雪,终是经不住寒风的侵袭,重重砸在青砖之上,溅起了渗人的雪花。
司少虞侧过头,看着姜离对着他坦然一笑:“想必司郎君幼时一定十分幸福美满喽。”
不然怎么对得起这般殷殷企盼的名字?
【少虞,你乖乖的,小姨去引开他们。】
【十一王子,巫长安已死透了。和我们回去吧。】
【十一,这是我的妻子……你嫂子。】
奉京紫霄殿的书房里,挂着一副蓝衣女子烹茶图。
【她人呢?】
【死了。】
这是司少虞第二次听到她的死讯。
“她当着我的面,跳了无相崖。”他的兄长,站在那副人像前,泪流满面。
司十一望着渐渐离开的姜离,抿紧了唇。
姜离这一波回击,正中红心。
……
“姜医师,再给我点儿止疼药吧。”
“姜医师,我是不是快死了。”
“姜医师……”
瘟疫蔓延的很快,每日都有人死去。
“母亲!”
年迈体弱的范母还是没能捱过这一难,落气前,不曾看过独子一眼,落气时,也只留下一句“因果报应,都是报应!”后,便再无声息。
范中奇悲痛欲绝,情绪起伏之大甚至一度要背过气去。
周围衙役见状上前劝说,却被他一边泪流面满,一边撒泼一般地击倒在地。姜离这才发现,原来在番阳镇人口中,一无是处、碌碌无为的范中奇大人,竟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
还有这几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司少虞,只见他拧着眉头,一掌直直拍向了正在嚎哭的范中奇。
大概是很不耐烦了吧?姜离望着摊在地上的范胡子,转开脸眼不见心不烦:还好,给留了口气。
要说姜离为何会有此反应,还要从范中奇大人那日聚众闹事后说起。
自打姜离一手毒药放倒一大片,医师衙役都很乖巧的听从起了她的吩咐,至于范中奇,一个人照顾着老母亲,从不多余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司少虞,一直跟在姜离身边帮忙。
姜离这边给人上药,他就蹲在一旁递纱布,姜离替人清洗疮口,他就拿着水壶往下滴水。姜离诊脉他闭嘴,姜离施针他作陪。
十分的耐心,十分的配合,就连偶尔被忙碌的姜离指挥的团团转,也不曾变过脸色。
如此几乎是朝夕相伴的处着,二人也越发熟悉。姜离曾一度以为:这人只是有些冷淡,实际是个心思细腻的热心之人,
然后。
“司少虞,你在干嘛!”姜离一脸不可思议。
齐家巷的院子里,十几个病情最重的病人被摞成几沓,没有一个不是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姜离抽抽嘴角:明明她刚出去时还在醒着哀嚎,不过一刻钟都变成这样了,显然,是被人打晕过去的。
至于动手的是谁?
姜离瞄了眼抄着手立在原地的司少虞,无奈叹气:“你这是做什么?”
“你的止疼药对他们已经不管用了。”司少虞抬了抬下巴道,“刚才有人差点一头碰死自己。”
然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放倒所有人,达成暂时的一劳永逸。
好吧,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尚且也算个办法。
姜离微微颔首,然后司少虞又添了一句:“主要是太吵了,我嫌烦。”
姜离的一张俏脸,“刷”的一黑。
接着又过了一日,在南城角,在姜离和一个衣不附体的小姑娘面前,司少虞直接用手,生生撕开了一个试图死前来一波寻欢作乐的男性修士。
女孩的一声尖叫卡在了嗓子眼,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呼吸凝滞,心跳骤停,若不是姜离一边施针、一边输灵力,费了老鼻子劲儿把人生拉硬拽地拖回来,今日火葬坑便又要多一条人命。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