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为奴,怕是会被人瞧不起,还会引来非议。
“你起开,有本事你给钱啊?!”他的妻子腰一扭,挤开丈夫,搓手问:“大人,您看您出多少银子?”
李威平静回答:“五十两。”
“五十两!”妇人惊呼出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大人,您看咱是不是现在就签那什么契书?”
一听五十两,连宋忠也有些心动,他一年到手的俸禄都不到五十两,现在不仅多得一年多的俸禄,家里少一个吃闲饭的,还可以省去日后诸多麻烦。
简直是一举多得。
宋忠不再多话,默许妻子和李威商讨如何签卖身契。
宋衍浑身冰冷,胸口急剧起伏,难以置信地盯着同姓同族的亲人。
为了不出五两银子,他们宁愿把他给卖了,还平白多拿了五十两。
他的眼里渐渐失去所有的光,整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如雪,麻木地被他们牵着按下手印。
双方签的是死契,以后无论生死贫富,宋衍都和宋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李威叠好两份契书,从怀里丢出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扔给宋忠夫妇。
“行了,另一份契书我会拿到官府,人我带走了。”
宋忠和妻子正在扒拉荷包里白花花的银子,头都不抬一下,几个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地吵着要买新衣裳。
李威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少年,问:“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吗?”
宋衍死死地咬住唇,竭力不去看言笑晏晏的一家子。
他扭头往柴房走去。
狭小昏暗的屋里堆满柴火,弥漫着一股霉味,靠近门口的角落放了张单薄破烂的被子,旁边还有一个破了角的瓷碗。
宋衍跪在柴堆里,低头翻找。
不一会儿,他从柴堆深处翻出来一个灰色布包,轻轻地吹去上面的灰尘,小心叠好,放进怀里。
自七岁父亲亡故后,宋衍在昏暗潮湿的柴房里住了八年,现在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苦笑一声,快步走出柴房。
院子里只有李威一人,宋家几人不见踪影,而正屋的门紧闭,听不到里面一点动静。
“走吧。”
李威率先往外走,宋衍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天色渐晚,圆日落到山边,晕染起一片暗红,寒风乍起,路过的行人裹紧衣服,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赶。
宋衍麻木地跟在李威身后。
走到胡同口,李威站在马车外,恭声禀道:“小姐,事情都办好了。”
马车帘子被掀开,听雨探出身,瞧见失魂落魄的宋衍,略一挑眉,“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好。”
李威应了一声,抓住宋衍的后衣领,将他扔进马车里,还留下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宋衍呆愣愣地跌坐在毯子上,感受到马车缓缓往前走,浑身僵硬。
萧云漪靠坐在车壁上,对上他悲痛的目光,略一沉吟,淡声问:“你想回去?”
宋衍没有回答。
在宋家的五年,他从来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尤其是今日他们为了钱财,毫不犹豫地卖掉自己,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亲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弯腰俯首,额头贴在柔软的毛毯上,极尽谦卑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贱奴宋衍,见过小姐。”
萧云漪捏着念珠的指尖一顿,盯着他匍匐的身躯看了半晌,方才道:“起来吧。”
“识字吗?”
宋衍恭顺回答:“认得几个字。”
他低着头,保持着谦卑的姿态,等着萧云漪再次发问。
可萧云漪没有再多问什么,闭目养神,先前在益心堂时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
李威抱着宋衍离开后,萧云漪本来也准备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又忽然顿住。
她转身盯着杜仲看了一会,几步上前,“烦请先生给我诊一诊脉。”
杜仲并不意外,仍旧没什么表情,“坐吧。”
萧云漪伸出手放在脉枕上。
脉枕也是青色的,搭在上面的那只手腕白皙纤细,隐约看得见青色的血管。
杜仲搭上三指,闭目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先天不足,寒气入体,恐命不久矣。”
“你这个庸医在胡说什么?!”
萧云漪尚未有所反应,站在旁边听雨毫不犹豫地高声反驳。
听雨一双眸子像是在冒火,“小姐,别听这人瞎说,看他这么年轻,肯定没有出师。”
杜仲毫不在意地收起脉枕,继续拿起书来看,“信不信随你,慢走不送。”
“有劳先生了。”萧云漪神色平静,丝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还请先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