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雷明都踩着陈清峰的二手自行车在学校周边逛。他要是收到东西就回家往后院一扔,横竖奶奶舍不得不要,要是没收到,他也顽劣心性作怪,非要带着空麻袋去家里晃一晃。
这天下午,罗慧从小学走到初中门口,在树下等罗阳一起回家。十分钟后,罗阳和姚建明他们勾肩搭背地出来,扶着自行车的陈清峰也加快了脚步。
自行车在陈家村是稀罕物,在镇里算不上什么宝贝。村里人的亲戚在镇里,镇里人的亲戚在城里,对他们来说,倒腾几张自行车票是好话加好脸就能解决的事。
罗阳见到罗慧,想起什么,问姚建明:“你姐呢?”
“她不愿意跟我一块走。”姚建明挠头,却听见几声欢快而集中的口哨声。转眼望去,几个混混样的男生正靠在路边的树上,轻佻地挑逗他那不愿意跟他走的漂亮姐姐。
“姐!”建明忍不住叫。
姚建兰横了他一眼,他则忙不迭跑过去。罗阳也把背包交给罗慧:“回家别做我的饭,我去有志哥的铺子一趟。”
罗阳和孙浩,还有班里的两个男孩都帮忙围到姚建兰身边。那几个混混老早知道孙旺辉对姚建兰有心思,顶多就是饱饱眼福。这会儿人多,等下还有正事,他们懒得和这几个小子计较,由着他们充当护花小队。
罗慧气呼呼地把罗阳的背包甩到地上。什么人啊,包里全是一个礼拜攒下来的脏衣服,都得她来洗。陈清峰见状,轻声哄罗慧:“上车吧,我带你回家。”
罗慧跳上后座,伸手掂了掂陈清峰的书包,有棱有角装满了书。
“清峰哥。”
“诶。”
“你有空教我骑车吧。”
陈清峰笑:“你的脚都够不着地。”
“我可以站着骑。”
“那样危险,摔了可疼。”
他放缓速度,在人群中不太灵活地穿梭。罗慧感觉到车身摇晃,有点怕,一面想着是不是自己太重了,一面紧紧抓住后座的细铁杠。没过多久,身后传来叮铃叮铃的响声,她转头,看见孙旺辉骑在最前面横冲直撞,后头则跟着刚才路边的几个混混,都是一个载一个,神情严肃而威风凛凛。
陈清峰被他们超过,也不加速,再往前骑就是一个下坡。他提醒罗慧抓紧,罗慧却见孙旺辉带队停在路边,拦住了一个人,正是握着个空麻袋的雷明。
孙旺辉卡着雷明的后脖颈说了些什么,然后旁边的一个胖胖的男生把车让了出来。雷明犹豫了会儿,把麻袋一扔,握住他递过来的车把手。
陈清峰专注往前骑,没注意到这一幕,等那边变成雷明在前面带队,陈清峰的车已经下了坡。
“清峰哥,清峰哥!”
“怎么了?东西掉了?”
“没掉。”罗慧说,“我看见雷明了。”
“雷明,哪儿?”
“他跟着孙旺辉干坏事去了。”
孙旺辉?陈清峰眉心一皱,车子按照惯性下溜到了平坦的岔路口。
他握紧刹车,同时拿脚顶住地:“你看见他们在一块了?”
“看见了。”罗慧从车上跳下来,“他不学好,我看见他们好几次了。孙旺辉刚才给了雷明一把刀。”
刀这个字眼让陈清峰心头一紧。想到某种可能,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
孙旺辉带雷明去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是学校往东两里多地的林地。如今林子里的树被卖光,四周变得空旷,而因为造新房,这里的地基打了一半,临近路的一侧已经堆着山包似的红砖。
孙旺辉家之所以和人结怨,就是因为这堆红砖。孙家起先和买砖的人谈好了生意,第一批砖也送来了,结果同样开砖窑的对头胡家,中途截了这门生意,还打了孙旺辉的哥,这口恶气不出实在说不过去。
雷明看着那堆红砖,想着它们从泥土变成现在的平整坚实,要被捶被捏被火烧。一块砖的卖价是一毛五,一万块就是一千五,这些哪里是土,分明是白花花亮闪闪的钱。不怪生意做得越久人心越贪,钞票明晃晃地摆在跟前,真抢红了眼打折了腿也得捋起袖子干。
“待会儿都给我精神点,他上一个,我们上一个,他上一队,我们就上一队。给我哥出了气,你们有甜头,要是被打得屁滚尿流,走出去别说认识我孙旺辉,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众人应道。
孙旺辉满意地点点头,蹲在地上等今天的对手来。他看向雷明,这小子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诶,”他递过一支烟,“壮壮胆?”
雷明不接,起身去摸砖块。这些颜色看上去比陈江华家买的砖要深:“这你家烧的?”
“不知道,我家的和胡家的都混一起了。”孙旺辉等得不耐烦。半晌,他捡起手边断了的半块破砖往前一扔,只见它骨碌碌往前翻了两下便不再动弹,而它面前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