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旺辉一连几天没在学校露脸,姚建兰也请了长假。有好事者去问姚建明怎么回事,姚建明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民警把他们带到派出所,态度很差地问清来龙去脉,直到半夜才放他们走。他爸回家后要拿刀,被他妈拦下,他妈听清原委,一面心疼建兰,一面哭哭啼啼求他们别再惹祸。全家人失眠整晚,决定让建兰在家待段时间。可怜他姐那么泼辣骄傲的人,眼睛和脸蛋肿了好久都没消。
所幸到了农忙时节,请假在家割稻打豆的学生渐渐变多,熬过一阵后,到姚建明这瞎打听的人就都没了声。姚建明私下找到雷明,想感谢他帮了自己一把,雷明却不领情,只警告他:“这事只有你知我知。”
姚建明不无失望:“你怕孙旺辉报复?”
院子里打起午睡铃,雷明随他怎么想,自顾自下了楼梯。
姚建明问他:“你去哪?”
雷明不理,姚建明却跟上。窗户里的陈清峰见他们前后脚离开,不禁皱起了眉。
雷明知道姚建明的心思:“你跟着我没用,想报仇不如去找孙浩,让他带你去孙旺辉家。”
“我去找他,他肯定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你,只有你不怕他。”
雷明:“我怎么不怕,我没被他打过?”
“那我们就让他白打了?”姚建明之前被抢被揍总是忍气吞声,这回亲眼看见姐姐被欺压,或许是真的生了些勇气。
雷明见他如此,语气试探:“其实你也知道,对付孙狗这种人,有用的只有拳头。”
“对,”姚建明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雷明心知,除非拳头比他硬,力气比他大,否则说什么都是空的。虽然孙旺辉被警察带走,但警察不可能打人,等他放松警惕,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再把他揍到趴在地上起不来,这样的申冤讨债才解气。
雷明忽然问:“孙家村几月份做戏知道吗?”
“知道,立冬过后。他们村离镇上最近,每年都最早。”姚建明脑子一转,不由冒出个念头,“你不会是打算——”
雷明没把他接下来的话补全,但姚建明的猜测显然在他的沉默中得到了印证。一股混杂着惊惧和兴奋的勇气从脚底慢慢往上升:“……你要说到做到。”
“我跟你说什么了?”
姚建明不禁笑了,这些天积压的坏情绪,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得到释放。他停住脚步,不再跟着,但等雷明骑上自行车,他又忍不住追过去确认:“既然这样,那你还帮他卖砖吗?”
“卖啊。”雷明毫不犹豫,“有钱为什么不赚。”
姚建明怔住,雷明却往前蹬,出校门前还回头瞥了眼。姚建明对上他似笑非笑的侧脸,心情复杂,这人时好时坏,时冷时热,他甚至分不清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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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秋雨把成块的田野染得金黄,等到放晴,天空高而空旷,阳光澄澈透亮。雷明骑在土路上,宽大的裤脚被风吹得飞起,像一只鸟儿在迅疾地穿梭。
这会儿午休刚过,胡家村的一处小院子里,几名粗工正准备开干。看见雷明又骑着自行车赶到,他们冲着墙里扬声:“老胡,你徒弟来了!”
“什么狗屁徒弟。”胡文海把嘴里的烟一摔,探了个脑袋,“你又不上课?”
雷明答得随意:“半上不上,班里七八个人没来。”
“那你回家割稻。”
“我家不种稻,村里□□我太公时把田都分光了,我奶奶为了养我,把我爷爷留下来的也都抵给别人了。”雷明开始动手搬砖,“我空得很,所以来给你帮忙。”
粗工们听他这套说辞,嘿嘿笑了。胡文海走出来骂他:“你专在我身上打算盘。”
胡文海之前在陈家村给陈江华当泥水匠是,对雷明这个免费帮工的还挺有印象,不曾想他会死皮赖脸要认自己当师父,前段时间还往他家送了几回砖。
一块砖差不多五斤重,四十来块得两百多斤。胡文海不打算欠他人情,直截了当地说:“让你拿回去也是为难你,这样吧,我给你钱。”
雷明却摇头:“我不要钱。你看不上我,就让我来你这练练力气。”
于是他不打招呼,断断续续来,一直到现在。
胡文海当了多年的泥水匠,教过的人也不少。他攒够了钱想造套砖瓦房,真徒弟假徒弟没一个主动贴力气帮忙的。他知道雷明这小子心思不纯,但接触多了,也知道雷明家境的确清苦,也是平时四处搜罗破烂才晓得他胡文海住哪。因此,胡文海排斥之余觉得这小子有主意有脸皮,保不齐是个人精。而当雷明不知从哪儿变出两包烟,说让他帮忙推销推销砖头,他才恍然这人精是专门来给他下套的。
无奈拿人手短,胡文海试图为难他:“你老实说,卖砖的门路哪来的?”
雷明插科打诨:“给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