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没通电时,所有学生都是走读,自从新校长争取到了电力和宿舍,离家远还愿意交钱的学生就可以住校。不出两届,住校的学生越来越多,学校为了管理,定时定点熄灯,还请了专人值守,至于宿舍旁边的自习室,则成了特殊的存在。
自习室只有一间,里面原来放着杂物,现在放着成套的老旧课桌椅。因为数量有限,人多的时候就得抢。陈清峰帮雷明抢了三次,雷明迟到一次,他便不再帮忙。不舍得睡觉而来这里用功的人心里都憋着股劲,占着空位害别人没座的行为十分讨嫌,于是雷明就学其他人,迟了就从教室带张凳子,坐在地上把凳子当桌。
他人高腿长,这样的姿势十分怪异,无奈效仿者渐多。路过的老师见他们高高低低没规没矩,埋怨他们平时上点心,不要临时抱佛脚。同学们听了不说话,只有雷明顶了句嘴:“我们没有佛脚抱,有凳脚就不错了。”
老师听了不太高兴,把情况反映给了校长。他一来觉得这种努力形式大于实质,二来想撤掉自习室省得自己加班巡逻,谁知校长听了十分后悔晚上没去那边转转,简直愧对学生们高涨的学习热情。
于是,校长新开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自习室,但又担心学生进去磨洋工,浪费电,就规定初三学生优先,入内不准吵闹,电灯最迟亮到晚上十一点。
使用规定贴到门板上的那天,罗阳也来了,他看看屋子里仅剩的几个空位,转身跟罗慧说:“叫我来干嘛,我坐不住,一坐就要睡觉。”
罗慧气道:“你要是上课不睡,我就不让你来了。”
罗阳破罐破摔:“我又不是你。”
“你当然不是我,我又不能帮你考。”
罗阳被她推着进去,瞧见陈清峰和姚建明他们坐了一桌。姚建明对此有些意外,拿了本子移到旁边:“你也来了?”
罗阳不答,环顾四周:“你雷哥呢?”
姚建明因为和雷明走得近,不知得了他多少揶揄,此刻只赔笑道:“他在隔壁。”
姚建明挠挠头,见他拿了本语文书:“快背吧,明天要默写。”
罗阳收声,转头瞧见罗慧像小老师般盯着他,颇觉无趣地拿起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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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明喝完最后一口水,出来伸伸懒腰。他瞧见罗慧站在窗边,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看我哥。”
雷明背着手,手指勾着搪瓷罐,低头打量她。
察觉他的视线,罗慧离开窗户,往后退了一步:“你出来干嘛?”
“玩。”
“不认真还不如去睡觉。”罗慧问,“你都不跟清峰哥坐一起。”
“谁规定我要跟他坐一起?”
就寝铃响,罗慧心想这人不识好赖,转身便走。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急促而欢快,雷明看她小跑而去,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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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三节课结束,胡霖去办公室拿了作业本分发,发到最后手里只剩下罗慧的,便走去她座位旁。
罗慧看他的眼神没什么变化,可胡霖清楚,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愿意理他了。即便他认识到了给她起绰号的错误,也认识到了大庭广众下碰她屁股的错误,可前一件能说他坏心,后一件不能歪曲他的好意。
他看着罗慧说:“如果你是因为我嘴巴欠才不跟我好,那我改,我以后绝对不说你了,我害你剪了头发,你恨死我了对不对?”
“……”
“我每天踢你凳子,你也恨死我了对不对?”
“……”
罗慧问她:“你是在负荆请罪吗?”
“是。”
罗慧扯过他手里的作业本:“这是我的,你都把它捏皱了。”
“对不起。”胡霖忧伤地看着她,“你剪了头发之后变得好凶啊。”
罗慧被他一提醒,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胡霖有点扭捏,“我为我以前的傻事道歉,真心的,你别怪我了行不行?”
罗慧想,他不取笑她,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何况那天他也不是故意要自己难堪:“行,我不怪了。”
胡霖这才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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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罗慧放学,把攒了半个月的废品都绑到板车上。陈秀春说这次挺多,等雷明回来再去公滩,罗慧摇头:“别了,他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陈秀春打趣:“你这么替他着想呀。”
罗慧点头:“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等他考完了,这些活就都留给他做。”
陈秀春笑而不语,晚上等雷明到家,问他去了哪儿,雷明说在学校背书。一个人背的效率似乎比课上一起背要好,他背困了就睡,睡醒了就站。如果说数学物理还能把记住的知识点往题上套,那么语文和政治是既要理解又要背诵,可怜他从第一册到第六册,认认真真吃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