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长身玉立的长兄正在身后。
“这位兄台,为何如此对待胞妹?”
长兄是个温和的人,通身散发着温润儒雅之气,极少见他动怒,此刻,她却能感受到他冰冷语气中的不快。
中年男人又用审视的目光,将长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再开口时,语气已平和了许多,“这位公子瞧着也是位贵人,不瞒你说,我正在教训自家僮客,公子之妹硬要阻拦,方才抬手,不慎有些冲撞了。”
“落月,他说的,可是真的?”
听了他的话,长兄先来询问她真伪,卢筠清便将方才之事和盘托出。
“兄长,这被鞭打的少年,曾帮我救过小白,兄长能不能救救他?”
“既是如此,落月放心,兄长自有办法。”
身穿月白长衫的严延之走到那中年男子面前。
“这位兄台,朝廷明令禁止私刑,僮客若犯错,主家只可罚工钱,却不可残害性命。”
严延之语气平和,娓娓道来,却是搬出了朝廷律法,那中年男子一怔,随即脸色一黑,骂道“老子今天真是倒了霉,碰到你们这对多管闲事的兄妹。你们也打听打听,在这徐亭村,谁不怕我徐霸,谁敢管我家闲事?你们俩别给脸不要脸,若是再啰哩啰嗦,老子连你们一起抽!”
说着,那男子继续挥动手中的鞭子,泄愤般更狠地朝树干上的少年抽去。卢筠清扯住严延之的袖子,仰头哀求,“兄长,怎么办?”
严延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然后,他向前一步,道,“若是普通百姓,你如此作为我自然无法,但身为白石城太守,有人妄动私刑却不制止,则是渎职之失。”
那人惊愕地睁大眼,瞪着严延之,“你说自己是白石城太守,有,有何凭据?”
“墨闻!”
严延之的侍从墨闻立刻取出文书,在徐霸面前展开,上面有皇帝陛下的朱批和玉玺印。
“徐亭村属白石城地界,你说我有没有权力管?”
中年男子将手中鞭子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知太守大人驾到,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和小姐,请大人责罚,请大人责罚!”
这中年男子仿佛会变脸一样,已换上了一副谦卑面孔。
严延之上前一步,执起他的手,扶他起来。
“不知者无罪,快请起来。此事原是舍妹行事唐突,只是我这妹妹心地善良,又爱仗义执言,常有莽撞之举,终究是我教导无方,还请徐兄担待。”
说着,对他行了一礼。
这徐霸原以为太守要以权势相压,只想着待他走后,再继续惩罚树上的少年。没想到这清俊谪仙般的太守大人,竟亲自扶自己起来,又先将罪责归到自己身上,还对自己行礼,竟让他心中真真生出几分服气来。
“罢了罢了,既是太守大人亲自出面,也算是他的造化,来人,给他解绑。”
立刻就有两个家丁上前,解开了缚在少年身上的麻绳。
少年那明亮的眼睛睨了卢筠清一眼,下一秒,他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啊,怎么了?他怎么了?”
卢筠清吓了一跳,正想过去看看,冷不防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哭喊着扑到那少年身上。
“千里哥,千里哥,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浓眉大眼的少年,只见他跪倒在地,趴在被他唤做千里哥的人身上嚎哭不止。
原来,他叫做千里。
“墨闻,你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是。”
墨闻走过去瞧了瞧,回来道,“禀公子,此人只是晕了过去,气息尚在。”
“徐兄,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要这般责罚家中僮客?”
“唉,说起来,这绑在树上的,并非我家僮客,哭的这个才是!”徐霸看向哭倒在地的少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鄙夷,“此人叫大俊,是我家中僮客,干活倒也手脚麻利,只是一味好赌,借了我的钱,迟迟不还。之前有几次,都是这个叫千里的帮他还,这次千里也没钱了,还不上,大俊又跑了。我正在气头上,这千里却来找我,说是他要替大俊受罚,日后也会慢慢把钱还上。”
“既然他要讲义气,主动顶罪,那我便成全他了。”
“他欠你多少钱?我来替他还了。”
“不不不,”徐霸连连摇头,“怎敢劳太守大人破费。”
在严延之的示意下,墨闻取来一张银票,递到徐霸手中。
“徐兄,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陛下已于年初颁布了’免僮客令’,各州僮客只要愿意参军,便可免除僮客身份,恢复自由身。此令,你可知道?”
徐霸闻言,低头闷声道,“知道。”
“这里是一百两白银,我买下你这两个僮客,让他们去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