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指去,“在那里,请姑娘救命——”
姜离一边走一边解下斗篷,小锦跟在身后接住,待走到榻边,便见榻上的年轻男人已被鲜血染透,他墨色袍衫大敞,胸口露出两个初凝血洞,从榻上血迹来看,其后腰也有伤,姜离上前,探脉触颈,细细查看。
榻首站着个满脸泪痕的华服夫人,正是段严之母宋氏,看到姜离,宋氏晦暗眼底亮出明光,哀求道:“姑娘,你是辛夷圣手,你一定要救他,若姑娘救回严儿,我们段家结草衔环相报——”
外间的人涌到屏风口,都期待大名鼎鼎的辛夷圣手起死回生。
这时,薛琦和简伯承进了厅堂,众人照面,皆苦眉愁脸。
薛琦一眼看到了长安令齐膺,忙上前来道:“齐大人,今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我家湛儿也在此,他闯了什么祸事不成——”
齐膺年过不惑,鬓边已现银白,他也未想到这样一个雪夜,会生如此棘手的案子。
他无奈道:“今日,段家老三段严,与徐将军家的徐令则,周员外郎家的公子周桢,赵寺卿家的赵一铭,虞侍郎家的虞梓谦,还有义阳郡王世子李同尘,一行六人来此观幻术,后遇到薛湛,他们七人一同到了此处天字一号雅间。”
“这里的幻术是在暖阁露台凭栏而观,他们先看了神仙索和黄龙变,看到第三出目莲救母时,他们却在楼上看到段严出现在演台上——”
“目莲救母讲的是目莲入地狱大战罗刹恶鬼,将母亲迎回人间,那演台中央,正好有两个会动的罗刹人偶,本是术士表演幻术的死物,可那时,那罗刹竟真的活了,他们看到段严,将他当做入地狱的目莲刺杀——”
“众目睽睽之下,段严被刺四刀,惨叫着倒了下去,起初,楼上人以为这也是幻术的一环,可等他们笑闹完了回头一看,竟发现段严当真不见了,觉出不对,几人踉踉跄跄奔下楼去,便见段严真被刺死在地……”
薛琦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是罗刹杀人?”
齐膺正要摇头,屏风之后传来一声悲哭,众人回头去看,便见宋氏定定地望着姜离,而姜离正接过小锦递上来的帕子擦手上血迹。
宋氏道:“姑娘,你救他啊,你这是做什么……”
姜离站起身来,“请夫人节哀,段公子已殒命,无生还之机。”
宋氏瞪大眼瞳,她看看姜离,再看看满身血污的段严,不愿相信,“怎么会呢,你能救,你一定能救,他才断气半个时辰啊——”
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猛地跪下,“姑娘,死了七日的人你都能救,我儿身上还是热的,你再想想办法,什么灵丹妙药我们都能去找,求求你姑娘——”
见她还要磕头,姜离连忙去扶,“夫人请起,非我不救,是段公子脏腑破裂,失血过多,他已死亡一个时辰,心脉尽绝,无复生可能。”
宋氏仍不信,拉扯间,忽然看到屏风口的薛琦。
像是想到什么,她神色陡变,狠狠掐住姜离,“你是薛氏女,你怕救活严儿,严儿便可指认凶手,莫不是薛湛害了严儿?你是为了你弟弟!”
姜离本好意相扶,又吃痛又遭责,不多的好意立时散了。
她手腕一旋,像无力支撑似的趔趄一退,摆脱桎梏不说,宋氏未料她如此,“咚”的一声扑倒在地,一时哭的更凶,“你、你怎配为医家?!”
“医家并非神仙,夫人何必为难?”
忽然,屏风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离正揉着腕子,听到此言,心腔剧烈一跳,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屏风口的人散开,一人玉冠博带、白衫鹤氅走了进来,他生的剑眉星目,清俊无匹,似兰芝桂树,神姿高彻,与满地血污格格不入。
姜离认得来人,来人却不认得她,目光从她面上腕上一扫而过,又面无表情地看向还瘫在地上的宋氏,宋氏正嚎啕,被他威势一慑,哭声都哑了下来。
齐膺上前劝道:“事已至此,还请夫人节哀,本官与裴少卿携京畿与大理寺之力,必早日查明真相,令段公子瞑目。”
满长安城,无人不识大理寺少卿裴晏。
他出自“一门五宰相”的裴国公府,父亲是已故安南节度使裴溯,母亲是高阳郡主李菡,他身上流着宗室血脉,十岁写名篇《逍遥赋》,十一岁在宣政殿上,以一己之力舌战三位南齐大儒,景德帝赞他文采与风姿,亲赐表字“鹤臣”,更早年,他还拜入江湖第一大派凌霄剑宗习武,是宗主谢尧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这般文武双绝的天之骄子,不仅是长安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婿,还是官家子弟们争相崇拜的世家典范,他十九岁入朝,短短四年,已成为景德帝最倚重的能臣之一,将来入阁拜相,延续裴氏荣光,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姜离没想到,这件案子,如此快便引得大理寺稽查。
段康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劝慰宋氏,“行了,来了四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