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在外看是自由,在内瞧,就是一盘散沙,这些先生们个个有自己的小算盘。但若是他们同仇敌忾起来,恐怕玄甲军也挡不住。”萧霁明讳莫如深。
“柳华能让你这么做?”田无伤摇摇头,“杨家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许可以是对东海的突破口,可学宫历来不参与党争。”
“无伤,”萧霁明手里窜起一点烛火,明亮了暗夜下的树荫,“没有人是活在虚空之中,杨家狼子野心,不会只把目光局限于黑色生意,只要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扩张,学宫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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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萤对着传音戒指温声道:“你们赶路累吗?”
江重九从老乡们之间的玩笑讲到路上的见闻,说说笑笑,末了小心询问:
“萤萤,学习累吗?你师父对你好吗?”
想起师父给的七日期限将至,自己还没有育出灵台,江萤扶额,抬头已经到了画阁。
“还……好。”
“别报喜不报忧!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就去找那潘老板,这厮年轻时候不太地道,但现在岁数上来了,人看上去还是有几分稳重!”
若潘寻青真有这么稳重,她也就不必一晚上不睡,赶在卯时走到画阁门前了。
江萤放下传音戒指,皱眉敲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没人回应,隔壁馄饨摊老板讲:“从昨日黄昏后,就不见这大门再开过,兴许是潘老板有事外出?”
即便是潘老板不在,账房管事总该在里头吧?
“账房好像是住在长乐街十三巷,你若着急的话亲自去瞧瞧?”
江萤来到十三巷的时候,抬头正好与一个高个子打了个照面。
那是位目光冷峻、训练有素的中年男子,黑衣白帽,一身寒气像是去参加谁的丧事。她差点被那双占据眼眶几乎一半的黑瞳仁惊得后退一步。
杨猛眼睛在眼眶里呼得一转,没什么感情地盯着她,凉浸浸的手贴在身侧,灵泽像蛇一样盘在手腕。
江萤嘴唇翕动,定定地往里探身,念叨:“都说长乐街这儿有家很好吃的煎饼铺子,找半天了连味儿都没闻到?”
大个子的身后,七八个黑袍裹身遮住脑袋的人在走进一道普普通通的门。
去的该不会是账房家里吧?
江萤一边伪装自己在找煎饼铺子一边念念有词“真是难寻啊”,然后转身离开了杨猛的视线。
她自始至终觉得一股杀意萦绕在自己身后,一直到拐出这条巷子,冰凉的手才略恢复了温度。手心一直在褡裢里紧握着一只小药瓶,里面是她昨日从灌月楼赢来的灵台药引。
那些人一定是道修。
“屋内无人,”属下摇头,“画阁主人与其手下,至今下落不明。”
“老爷交代了,与叛徒有关的人,必须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杨猛收回视线,对属下吩咐。
这些人都离去之后,江萤从墙外高树的细密枝条后缓缓露出面容,正想要跃下树枝沿着墙头翻进那座小院子,忽然按捺住动作,又藏了起来。
果然,以那阴恻恻的高个头为首的黑衣人,又出现在巷子里。
这回,杨猛摩挲着手指,点头道:“看来人没藏这,走吧。”
江萤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擦着剥落的墙翻了进去,大腿重重地磕在地上,忍着痛爬起。能看出应该许久没人来过这里,地上不少枯枝败叶,低矮的房檐下窗棂落着灰。
她推开里门,手晃了晃,在浮尘之中显现出了空荡荡的室内,一方矮桌、两只木凳、一座红木柜子。
账房显然不在此间。
那么现在,应该去哪里找潘老板?
“姥爷,潘寻青有没有同你讲过,他家在哪里?”江萤一边咳嗽,一边从卧室地面一片狼藉中摩挲。
传音戒指那边,江重九思考片刻,回答:“倒是没提。小潘这个人,神神秘秘的,最早联系我的时候呢,也全是靠他的账房。走之前,我还劝他,人不能一辈子困在过去的阴影,若是寻不到你娘,他也应早早成家安顿才是。他说在画阁待着还算凑合,一个人镇日汲汲营营,偶尔住住客栈泡下温泉,也颇为惬意。”
“客栈、温泉?”
“嗯,他说最近就累得很,想去消消乏。”
“有说……是哪里的温泉客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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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现任掌事人的大哥,于天稷城世袭的蓝釉山庄。
微风拂面,湖边草青青,杨猛漠然地站在杨瑾的身前。
“潘老三,原名潘寻青,画阁老板。我爹手底下居然还有藏得这么深的人?”杨瑾呵道,“一个卖画的,为什么费尽心机跑到我杨家来炼药?”
“一开始是通过我们暗里的渠道找到的,姓潘的不是道修,家里十代都是药商,丞相公孙家带着昆南国药草入银月后,他家逐渐败落,但是炼药的底子还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