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谢萤在十四岁被谢氏寻回,尊为湘乡县主。回忆起前世,她自小流浪,受到冷眼无数,乍被第一大世家接回,露怯,谢氏本就眼高于顶,是以她虽然是嫡系,却并不受尊重。
唯独有谢氏收养的谢守缺,一直追随她。
如果没有受晋王蒙蔽、为萧氏所害,那么她一定愿意做个打渔为生的渔民,不去谢氏、不入炎都、不主斋宫。
但是,斋宫二十名护卫、支持她的朝堂、信任她的太子,将斋宫赐予她的文宗皇帝……
他们都因晋王而死。
她听见那日炎都的屠杀,斋宫被屠、生灵涂炭。
她以失去步天境为代价,换取一切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回,她不要再听见他们的修为被废、脊骨被穿、被烈火焚烧、万蛇噬心的哀嚎。
她必须担负起斋宫之主的责任,如果晋王的野心、萧氏的毒箭一定要吞噬炎朝,那至少她要挡在国朝的身前,让那噬心之箭先射穿她的身体。
而不是让她的哥哥守缺挡在她身前。
所以她要回到谢氏,借助天下第一士族的谢氏身份,入神宫修行,再掌斋宫,化解晋王和萧氏一族的野心。
她住的是用竹子扎起的简陋屋子,此时外面有人敲门。
她神色一滞,她在渔村中并没有熟识的人,也不会有人这么礼貌文雅的敲门。
“请进。”她轻声说。
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带着幕篱的……
额,青年。
幕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他的身形如同修竹清雅,是个青年郎君无疑。
谢萤想起来,前世她也是遇见这个男子的。
那看来,今天是她的十四岁生辰。
她在婴儿时被放在竹篮漂泊到渔村,被一个老妇人养到十岁,后来养母去世,她便过上了半是乞讨半是打渔卫生的日子。
她的襁褓中只有一枚鲤鱼吐莲的南红玛瑙挂坠,襁褓上缝了她的生辰,还有一个“萤”字。
养母请村里识字的先生看了,知道这个“萤”是萤火虫的“萤”字,便给她取名阿萤。
她十四岁生辰这天,想给自己打条鱼,却被浪卷了去,是这个戴着幕篱的青年救了她。
前世,这个青年还指点她将挂坠挂在身上,说不定能让亲人一眼认出信物。果然,那之后不到一个月,天下第一士族的陈郡谢氏寻到这里时,一眼就认出了谢萤的玉佩,将她作为谢氏长房嫡女迎回。
她一下子从小乞儿变成了陈郡谢氏的尊贵嫡女,云宁郡主的遗孤,湘乡县主。
这一世,她想要重回斋宫,对抗晋王与萧氏,自然是要回到谢氏的。
但是这个神秘青年,到底是谁?
前世他自从救了她离开这座村子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但是,青年的一番指点却改变了她前世的命运啊。
她从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浪儿,成为了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之一。
谁能想到神龛中的元君娘娘,曾经是个穿着破破烂烂、灰头土脸、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被野狗追着跑的小乞儿呢。
这一世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儿,这青年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
青年走到她躺着的“床”边。
说是床,只是一堆稻草堆起来的草垛而已。
而她前世被封为斋宫之主时,文宗皇帝曾经御赐百年都难出一匹的北极云缎给她,被她做成了极为轻极为暖的被子。
谢萤看着他把荷叶包着的一些野果、一些烤栗子放在她身旁,她注意到青年的双手指节修长、白皙如玉,看来是不事劳作的士族子弟。
谢萤问他:“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青年手上的动作微微凝滞。
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大多有其原因。
虽然谢萤想不通其中关窍,但她知道这青年想必是和谢氏或是云宁郡主一脉有些渊源的。
她甚至猜想,她被迎回谢氏时,她父亲谢如海和母亲云宁郡主都已经去世多年。
但是她的父亲母亲都是大乘期的修士,早就能够令容颜不老,说不定眼前这青年是她……父亲?
据说她父亲谢如海惊才绝艳,并且清冷出尘,她后来成为被供奉的斋宫元君后,很多人都赞她有“乃父之风”,说不定谢如海厌倦红尘、诈死遁世,但舍不得这个女儿流落在外,所以指点一下她,让她回到谢氏认祖归宗,别受漂泊之苦。
后来她被国朝奉为斋宫,尊荣无比,他这做父亲的了却心愿,自然不会出现与她相认。
谢萤虽然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十分荒谬,但是又觉得有一定的合理性,看向青年的眼神便带了些莫测的意味。
但青年则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赶紧扶她躺下。
青年扶她躺下后,就双手摘下幕篱,他容色清冷如月,黑发以玉簪束起,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