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萤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胡思乱想。
这少年如此奇怪,但也不至于是那位文宗皇帝。
虽然,还是觉得很可疑。
但眼下,显然还是救人要紧。
幸而她在这山谷灵气耗竭之前,已然晋升至筑基后期,此刻周身灵脉打通,体力自然比普通人好上十倍。
前世金尊玉贵的斋宫,此刻将一少年扛在肩上的景象实在不怎么好看,但所幸无人旁观。
毕竟她在渔村长大,并不怎么在乎士族形象。
修士以肉身扛下天雷之劫,的确非常刚。
能有资格去渡劫的修士全天下也不过千人,因此也并不是普通道医就能为他医治的。
少年能够这样做,心中自然有成算,估计也不会危极性命。
何况,论道医的成就,玄朝斋宫未必要比那些名医差。
所以谢萤决心自己救治他。
她将少年扛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捡了些树枝生火,然后找了些草把出口盖住,就去山上寻找草药。
斋宫的职责就是主祭,比起作战杀敌,救死扶伤更偏向她的本职一些。
她凭借前世的记忆,好歹挖出了一些有用的药草,但此处灵气已被挥霍完毕,原本有的珍稀药草也枯竭凋零,无法入药了。
光是靠这些普通的草药,对少年的伤势恐怕没有太大助益。
回到山洞之中,看见他双眸紧闭,即便躺在那边满脸是血,依旧像是雪玉做成的一般,她叹息,自己似乎还不如一个男子美丽。
虽然她实在是妄自菲薄了,同样流淌着承继自昊天的血脉,她所缺乏的只是一种矜贵的自我认知,而非是外在的欠缺。
她将草药捣弄炮制,用叶子盛着草汁喂入少年口中。
这些普通草药的灵力微弱,自然效用不怎么好。
谢萤想了想,还是用石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之前她吃了晋王混进饭食的天材地宝,血液中留存着大量的药力,何况自己猜刚破入第二境后期,体内灵气丰沛,以血为引,更能发挥药效。
她用叶片将血液引至少年口中,看着他咽下去。
如此药力,可不亚于灵药神药,毕竟她是先天灵髓,以血为引,灵气作饵方,那些血液中的天材地宝,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谢萤感到十分满意。
毕竟她曾是南朝最有影响力的大乘期修士之一,若是连天雷劫之伤都无法速治,岂非愧对文宗皇帝赐封的斋宫元君之名。
想到文宗皇帝,她又不免以怪异的眼神看向少年。
前世在天极殿上,遥遥一望的那身着十二章衮服的芝兰玉树般的身影,文宗帝的姿容的确维持在一个非常年轻的阶段……
但那身影在记忆之中早已模糊,何况已经隔了世,她实在不好说这两者是否有相似之处。
因斋宫地位尊崇,所以即便与皇帝相见也无需行拜礼,理论上皇帝应当向昊天的代言人斋宫殿下行礼才对。
但事实上斋宫只有虚无的尊贵,并无实权,文宗若是向年轻的斋宫见礼,未免情形尴尬。
所以斋宫与皇帝,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就是,永远不要出现在同一场合。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谢萤除了刚刚入主斋宫时,在天极殿遥遥望见过一次文宗的身影,之后压根没与文宗皇帝见过面的主要原因。
谢萤神思恍惚的想着前世的事情,未曾注意少年已经睁开眼睛,他的眼眸如春水般澄澈而宁静,既非宽和慈悲也非残酷寒凉,只是单纯的“自然”。
道法自然。
他平和的躺在地上,只是缓缓地伸出手,以指尖抚触谢萤手腕上的伤口。
谢萤感到十分惊讶,他的行动如此无声无息,她毕竟已经是第二境的修士,竟然对此无知无觉。
他的气息、生机、修为,一切都被隐匿在了无尽混沌之中。
无法察觉、无法探知。
似乎探查,便是亵渎。
他的指尖触及之处,她那一寸多长的割伤,瞬间愈合。
谢萤悚然而惊,她前世在医道上颇有建树,也未曾达到这样的地步。
谢萤什么也没说。
此时此刻的她,自然是应该什么都不懂,所以不应多话。
他的手再度垂落了下来,他似乎又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谢萤不知道他方才展现出的高超的疗愈能力,是否是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的行为。
他沉睡的表情,祥和而安宁。
只有瞬间,他的眉头微蹙,低声呢喃着什么。
谢萤轻轻地靠近他,听清了见到他以来他吐出的第一个字节。
“星。”
他的声音轻渺得如同雨中的火苗,缥缈而梦幻,若非她已经是筑基圆满的修士,恐怕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