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做了个梦。
在黑暗的城市边缘,有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翻涌的河水似乎带下了什么东西?
周平往前走,在那些人里,走出一些戴着白面具,带兜帽的黑色素衣包裹着全身,就连无法避免需要露出的手,都被暗红的绷带缠绕。
它们载歌载舞着,围着周平敲锣打鼓,有唢呐声传来,忽远忽近,似乎在那远方的繁华城市,又似在那灰白雾气渐起的河里。
周平听不清。
只隐隐约约地瞧见,其中一具浮尸的脖子上系着根红绳。
周平下河去捞。
那河水是刺骨的寒。
那些人站在岸上,开始狂欢。
周平一直向前走,直到走到那深处,河里的一切仍旧都那么遥远时,才猛然回头,身后的身体多了又多,岸上的人也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张或是平凡,或是丑陋,也或许美丽的脸。
它们都在笑着,笑着举起火把,把自己点燃,又继续跳舞。
火点在布料上,就像是点在了汽油上,一发不可收拾。
河里的尸体也动了起来,他们用着花样的死亡方式,让鲜血流入河里。
周平捧起一汪河水,喃喃自语道。
“是血。”
桥上的灯亮起,钟琪如被钉在十字架的木偶般站在围栏上,一根根洁白的羽像是下了雨,熙熙攘攘地下着,下着,然后便染上了鲜红……
因为极少做梦,周平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好梦还是恶梦,只觉得有些荒诞怪异。
他左手握笔,柔软的笔尖没入和了血的颜料,勾勒出一幅幅光怪陆离。
从那幽长的通道进来,阿涵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吊带黑丝,那抹朱唇更是明媚动人,手上提着的是最新款是香奶奶。
进了房间,她满不在乎地脱掉高跟鞋,将那价值昂贵的限量版包丢在地上,给一直安静睡着的钟琪擦拭身子,活动肌肉,许久后才开始慢慢收拾画室。
周平不知道多久没有出过这里,遍地都是画稿和颜料,他也不进食,不排泄,更不生长。
一年了,阿涵的胸膛肉眼可见的丰满,钟琪的头发长了又剪,只有周平,一直还留在过去,留在他执着不放的妄念中。
可他们仨,谁又能说谁能向前走了呢?
阿涵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一个文件袋,里面装满了资料照片。
钟琪的奶奶活得很老了,人老了,总是要死的。
钟琪的生母又离婚了,这次找了个外国男人,丢下从她肚皮里出来的三个孩子,去了遥远的地球那端,看极光,看北极熊翻滚在冰上,看风淹没整个世界。
钟琪的生父生意扩了又扩,带着新的家人迁去了京都,新的妻子又给他了一对双胞胎,这次是两个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谁也不记得,在偏远的乡下,还有一个孩子,躺在床上,不知道还会不会等到明天的到来。
周平画着,逐渐疯癫。
其实那天跟阿涵说找到钟琪时,钟琪还活着,那是假的。
但李哥早已死在了周平所创造的怪物手里,不会再有人告诉阿涵,这些年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