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似乎看出了洛无双去意坚决,似乎看出来,她来这建康城一趟,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来玩一场。整整一年的朝夕相处,整整一年的近水楼台,她没有像建康城的闺秀们一样,对温文尔雅,稳重又从容的连文柏热烈追捧,也根本就没有产生任何的爱慕之心。就连贺兰章的死缠烂打一头热,她也总是一笑置之,没有对他的相思之情,报以过多的期待,甚至过多的展望。
她独自来独自走,心弦好像被尘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不为任何人所拨动,脚步也不为任何人而停留。
临行之际,连星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她一句:“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洛无双牵着马往城门的方向走,漫不经心的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连星说:“这很重要。”
她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洛无双将这个问题在心中默读了一遍,脑海中就忽然出现一道影子,身有风月,剑走龙蛇,堂堂品性,堂堂剑气,仿佛刺破了苍穹,撕裂了时光,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个人还是栩栩如生的站在她面前,袖剑一笑,与她抱拳说:“在下,程锦衣。”
洛无双极认真的回想,这么说道:“我想,他要光明磊落,正气凛然,他要合情合理,善解人意,他要温柔恭顺,有情有义,他要济世救人,还要匡扶正义!要是一个真正的举世无双,盖世英雄!”
连星觉得她再给自己画大饼,一脸郁闷的问:“你说的这是正常人吗?”
洛无双回头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我知道那很难啊,谁叫你比较了。”
两人默不作声又走了一段路,连星低声呢喃了一句:“努力的话,刻苦的话,我可以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吗?”
洛无双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停住脚步平视他的眼睛:“不必成为他那样的人,成为你自己吧。因为我们的星儿也是独一无二,也是无可取代的。”
连星问:“真的吗?”
洛无双说:“你听过一句话吗,‘云汉几万里,星宇争耀芒’。”
连星摇了摇头:“我没听过。”
洛无双笑了笑说:“那说的就是你呀!”她回忆道,“除夕的那天晚上,烟火结束的时候,我正在数星星,你也在看星星,你看见了吗?天上有一颗星真的很亮啊。那就是你吧?那就是你呀!”
连星也弯了弯眉眼,跟着她笑了起来。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她指着漫天的星辰对他说:“星儿,你快看,那颗星真的很亮,很亮!”
原来,她说的是他呀。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看些沿途的风光,一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足够让正值青春年少的他们,在街头巷尾上留下不少欢乐的说笑声,还有思念的痕迹。
连星将她送到城门,刚说了两句话,就听见身后有纷杂的马蹄声响起,便回头看去。
马夫刚刚驱车停稳,贺兰章就立刻掀开车帘,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他三两步就走到两人面前,一脸遗憾的问:“无双姑娘,你真的要走的这么急吗?再只有一个月我就及冠了,我可以娶亲了,我会如约来请你的,我也一定会带你过上好日子。”
洛无双说:“这样吗?那我们之间可能还是有缘无份吧,没关系的,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遇见真正有缘有份的那个人,你会和她心心相印,举案齐眉的,我便在临行的今日,提前祝福你吧。”
贺兰章是在女人堆长大的人,又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中厮混了这么多年,人也风趣,性也聪明,最会讨姑娘的欢心,又能揣摩他人的心意,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不禁满脸悲伤:“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在乎过我吗……”
洛无双安慰他道:“我知道,在我们相识的这一年,你也改变了很多,也在努力的变得更好,我都看在眼里的,我们贺五少爷已经不是当年的贺五了!我都知道的!我为你感到高兴!但是也请你明白,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相爱执手的缘分,其实当朋友也很不错啦,没有家长里短,才能更加初心不负,这也是我们相识一场,另一种方式的和和美美,长长久久,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无双姑娘……”
洛无双一脸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要难过,也不要为我的离开感到伤心,请你相信,如果世事无常,总是事与愿违,那一定是另有安排!”
贺兰章几度哽咽:“你看的开便罢了,我却是有点难受的。我们贺家的人都是死心眼,一根筋,好歹我们也相处了那么久,我们之间也是有那么一点朦朦胧胧,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好感在,虽然没发生点什么特别难忘的经历,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但是,要我完全不伤心,要我彻底从今天走出来,那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洛无双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城门开了,我要走了。别说丧气话了,祝我千山万水,一路顺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