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自古是大家闺秀必修之技,张熙冉发梢垂到泾渭分明棋盘上,捻起一粒落在其中,碰出清脆珠玉之音,映上须弥之影。
窗间微光扫在她脸颊,光彩夺目,微风轻吹,竟有几分大家闺秀模样。
挽起袖口,她感叹:“这么好的棋,我们不如赌上些东西才有趣。”
“你和我赌?”陈殊荣哑然,口中欠些笑出声。全京城谁不知张熙冉是有名酒肉饭袋、大字不识几个的臭棋篓子,曾经她诗会想来凑,棋会还不死心来凑,夸大自己天上地上少有的文曲星,结果没等组织赛事的长公主亲自出手打假,就被她身旁女官打的落花流水。
逐出棋会还没满一年时景,她撒谎的瘾又冒上来,完全忘记自己夹屁股逃走时可笑模样。
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笑出声,连忙用袖子捂住。
“嗯,”张熙冉瞪圆眼瞧她,疑惑道:“陈小姐不敢?”
一口气差些笑岔,陈殊荣费力压制上扬的嘴角,一时语塞:“你想赌什么,上次我骂的难道不够,你这烂人有我看得上的玩意?”
在发髻中摸出支金簪,张熙冉心想这玩意颇沉,古今都是贵重物,一狠心便拍板:“就它!”
鼻孔里不屑出气,陈殊荣使个眼色,丫鬟从妆奁取出首饰盒打开,满满金玉首饰挤满宽敞内壁:“拿破簪子糊弄我,真不嫌寒酸。”
张熙冉瞧她实在看不上,便问:“那陈小姐想赌什么?”
从窗边大步流星走近,陈殊荣胳膊肘用力杵着棋盘,恶狠狠剜她一眼:“要赌便赌个大的,你把婚退了,这辈子别再缠着赵家哥哥!”
瞬间握起拳头,张熙冉犹豫道:“这件事……”
陈殊荣脸难看得紧:“赌不起就滚。”
张熙冉缓缓抬起头,眼波流转道:“口说无凭,得先立个字据。”
没多费口舌,轻盈宣纸上两人盖上红印落好款,约定陈殊荣若赢了,张熙冉便退婚再也不纠缠赵逸,而张熙冉若赢,上面还一抹空白。
她说自己尚未想好要甚。
陈殊荣觉得无所谓,反正,张熙冉不论想要何物,都不可能赢得棋局。
她可瞧着清楚,张熙冉连棋子都拿反了。
“白子先落。”陈殊荣不耐烦纠正,嗤笑将黑子执在手中:“别说本小姐刻薄,让你先走。”
胡桃木色深沉映着张熙冉手指,她尴尬换上白子,心想竟疏漏忘记古时先走白棋。
门外大珠小珠落玉盘,敲得青瓦砸出片片雨花,丫鬟燃上灯芯,又点了蜡烛,烛火跳跃似轻舞裙摆,明晃晃的暖色映在身上,张熙冉睫毛轻颤盯得仔细,熟捻中含着静谧。
反观陈殊荣喘着粗气,额头豆大汗珠滴到晶石盘上。
最后一子落下,张熙冉细细排查死棋,盘算数量,她胸有成竹笑道:“陈小姐,你输了。”
瘫坐在椅子,陈殊荣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输给你,没算好,你耍赖!”
张熙冉眸色渐深,起身在宣纸填上想要之物:“愿赌服输,落棋不悔。”
【陈殊荣若赢,张熙冉便退婚再也不纠缠赵逸,而张熙冉若赢,便取走陈殊荣贴身在脖上的符咒。】
远远望着张熙冉填字,陈殊荣从椅子跳起,指着白纸黑字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有护身符?”
“不宜明说,”张熙冉愣觉她不识趣,非要道明白她偷东西羞红脸才可:“咱们糊涂着也就过去了。”
烛光明明闪闪灯油将尽,陈殊荣发懵,失魂落魄被张熙冉拽走东西,红线勒得钻心痛,连同赌据一同被她收走,她还牢牢钉在地上,呆若木鸡。
等人大摇大摆离开府邸,陈殊荣才瘫倒在地,青石板的凉意直冲脚底,唤起一点理智,丫鬟连忙将她扶起,她这才怔怔道:“扶我去见父亲,快点!”
丫鬟被她吓狠了,心道小姐输棋输出了失心疯,连忙她去正院,一瘸一拐见陈老爷。
马车在夜色中行驶缓慢,路面湿滑,车夫手拿马鞭点起灯笼挂在檐上,张陈二府各在京城东西两端,京城直径几十里,平时要跑小半个时辰,现下为安全用时还要久些。
张熙冉心中得意自己棋艺不减,手上好奇拆开黄色锦袋,从内里掏出金黄色纸张,露出文字让她眉间一皱。
纸上涂抹的并非符咒,一行行小字密密麻麻,不像汉字,反像敌国文字。
淦,她哑然失色,心中不由狐疑琢磨,她不会让赵逸利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