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抹了把泪,她不敢再看,抬脚走向马车,钻进马车时又忍不住撩开帘子向后望去。
养育自己十七年的父母亲,故友李红绡,故土太安城,一切她所熟悉的人和景物慢慢变小,逐渐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放下帘子,泪水早已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山奈红着眼睛拿起帕子给她擦脸,“小姐别哭,山奈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泪流得更急,心口处传来顿顿的疼痛,只能弓着腰去缓解锥心的痛苦。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鱼听雪靠在车厢上闭眼假寐,面容憔悴。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帘子被掀开,拓拔晗钻了进来。
“你去后面那辆马车,”他瞥了眼鱼听雪,指使山奈道。
山奈将鱼听雪护在身后,不说话瞪着他,车内气氛僵持下来,鱼听雪缓缓睁开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去吧。”
“可是他看着不像好人,”山奈上上下下打量着拓拔晗,转身拉住她的手,“我走了她欺负小姐怎么办。”
“不会,他是二殿下,”鱼听雪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去吧。”
山奈皱着小脸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
“呦,哭得这么伤心呢,真是罕见,”拓拔晗解开大氅,向后一推,翘着二郎腿嘴角带笑,似是心情极好。
从宴会上第一次见她以来,她便一直是温温和和,端庄守礼的闺秀模样,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她情绪波动如此大。
原来不是泥塑的人儿啊。
鱼听雪捏了捏眉心,只觉得他的冷嘲热讽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有事?”她放下胳膊,睁开眼淡淡地瞧着他,“殿下如果只是来看我笑话,大可不必。”
拓拔晗拨了下炉内的炭火,笑着瞥她一眼,“你们中原女子都是这么爱哭吗?”
语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笑意明显了些,“绊倒了哭,找不到同伴了哭,现在离家也哭。”
鱼听雪听得有点糊涂,自己何时在她面前绊倒过?又何时找不到同伴了?
“刀子割不到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她冷冷睨着他,语带讥讽,“殿下如果背井离乡给别人家当女婿,自然能理解我此时的感受。”
拓拔晗被噎了一下,拿着火钳的手顿在了半空,皱眉看向她,“大家闺秀装不下去了?泥菩萨还有火气了?”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攥了起来,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看着那张脸她怕自己拿水泼他。
半晌后又睁眼看向他,“徐山洲来找过你了?”
“与你何关?”他把手放在炉火上烤着,懒懒散散地坐着,“你姓鱼,他姓徐,又不是你兄长。怎么的,是你情郎?”
鱼听雪咬了咬牙,再度闭上眼不欲搭理。看他心情不错的模样,显然是谈得不错。
“徐山洲那家伙我打过交道,贯有什么‘儒将’的称号,实则手段毒辣,性子倔得跟头驴似的,他怎么会愿意跟我合作,”他看着她闭眼假寐的姣好容颜,肯定道:“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你管谁的主意呢,两人都得利不就行了,”她此时倒是有点好奇两人如何谈得了,便问他:“你们是怎么瞒过陛下的。”
拓拔晗呵呵笑了两声,成竹在胸道:“我昨夜去见了西楚帝,顺便提了提父王的来信。那家伙当时也在,倒是聪明,当场就对我动起了手。”
“西楚帝自登上皇位便对漠北虎视眈眈,但碍于没有十足把握始终隐忍,他自是怕漠北不顾一切南下,”他搓了搓手,身子暖和起来。
鱼听雪心头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陛下便不敢随意对徐山洲动手,还不得不倚仗着他去镇守燕北,防止漠北狗急跳墙。
“殿下可以走了,”她淡淡道:“你我共处一辆马车,于礼不合。”
拓拔晗不解地看向她,问:“于什么礼不合?”
她突然睁眼,嘴角勾起怪异的笑,语气亦是阴阳至极:“我是你大嫂,你说于什么礼不合?”
拓拔晗接话道:“我不介意,我觉得挺合的。”
鱼听雪眉头蹙起,这人听不懂话?还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