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平不知多久来的,现在这个点他寻常应该在前朝理事,听到他这样说,李欢迟才感觉到自己手脚都有些冰冷,手心里湿乎乎的,被冷汗润湿。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拳头:“觉得冷也不应该盖那么多被子。”陈初平将她剥出来,只裹了一层被子抱在怀中,让元吉去将御医传来。
元吉是皇帝贴身太监,他亲自去叫,哗啦啦来了一堆白胡子老御医,结果就是一堆人在陈初平注视下手忙脚乱给李欢迟问脉请诊,商量半天又推出另外一个人继续切脉,复又商量,切脉,半天下不了定论。
“到底是什么病。”陈初平坐在一旁,面色虽然温和,但语气中的压迫感让一群白胡子御医们哆嗦着跪下。
“臣,臣观婕妤脉象平滑,并无大碍,心慌发冷,恐是惊悸所致。”为首一人向前半步,还是开口道。
“吓的?”他这问句却不像是问太医们:“什么吓的。”
李欢迟裹着被子汗颜,她这也太做贼心虚了。对方还没干嘛呢,自己先顺风倒了。
“当,当然,春末时节,不注意保暖的话,风邪入体也有可能。”
她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毛病,看见一堆老人吓得颤颤巍巍,叹了口气:“妾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陈初平握着她的手,最后还是让太医们开出张方子来才放他们离开。
“陛下这个时间,怎么在这。”大概是刚才那鸡飞狗跳的热闹把她的魂找回来了,李欢迟现在远没一开始那么魂不附体。
可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被烧死还是很可怕的经历,只要安静一些,那人的叫声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屋中染着名贵的寒雪梅枝香,却依旧掩不住鼻尖那烧焦的气味,她现在还有些反胃。
这段时间她过得太过安逸,已经忘记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昨日你没来紫宸宫,来看看你。”灰色的眼温柔地注视着她,握着她一只手放在心口:“怎么一日不见就照顾不好自己了。”
陈初平的手平时是比她温度低的,可现在摸着,竟然让她觉得温暖。
她不自觉地握着,就像在冰水里泡久了的溺水之人,渴求着触手能及的温暖。
陈初平十分享受与她十指松松相扣的感觉,微微眯着眼。他不敢用力,怕适得其反连牵手都没资格。
李欢迟大概真是病了,朦胧着眼看着他,眼神中竟然透露出一丝脆弱和迷茫。
“……没事,我在这。”他心中一动,弯下身搂着她。早上听冯翎报告,知道吓到她了,却没想到吓得那么狠。
“晚些我让人接你去紫宸宫,开完会我就回来陪你。”
李欢迟被他抱住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尴尬地推了推他:“国务为重,陛下不用担心妾。”
陈初平走以后,宫人们熬好了药,孙嬷嬷此时容嬷嬷附体一样把她揪起来灌了下去:“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小主可得赶紧养好身子。”
托她的福,这碗药让李欢迟发了汗,身体没那么凉,加上一夜未眠,勉强睡了过去。
“听闻昨日有人夜闯太庙,万幸被司天监的大人们拦下,现正满世界寻找党羽,真是吓死个人呢。”
半梦半醒间,李欢迟听到门口有人轻声说道,听声音,是涟漪。
这声音并不大声,只是她耳目比常人好些,所以能听到。
“听说已经抓了好几个人呢。”另一个宫女卢萍也感叹道:“前面闹了半晌,还好没闹到这边来。”
“呿。”涟漪不屑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闹闹别人就算了,咱小主什么人。”
“话可不是那么讲,听说司绣司的哪个管事也牵扯了进去,已经被司天监抓走了呢,我早上拿东西路过,看见里面上下乱作一团呢。”
听到这里,李欢迟全然清醒了。
虽然留春派在尘世并非什么影响力巨大的高门大户,但在各处也颇有些眼线,她能如此顺利进得辰国皇宫,便是有他们的人在其中牵线搭桥。
她记得,派中的线人就是在司绣司?
他们现在是被发现了吗?但司天监是如何越过她直接抓住她身后的势力?还是说他们所行之事早就被人发觉?
那种背后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李欢迟汗毛倒竖,现在的情况是,她与门派失联无人可靠,又不知对方到底发现了多少,多久会找上门,自己贸然动作,会不会更快暴露,如果真对上,她确定自己硬拼不过。
她现在如同陷在泥潭中,动弹不得。
那还查个der,赶紧卷铺盖跑路得了。
不多时,外面忽然变得有些嘈杂,她隐约听到有男人的声音问她在不在。
这是查过来了?
李欢迟觉得她比自己想象中冷静,在爬起来迅速跑路和从百宝囊中拔剑准备决一死战之间她选择了——裹着小被子继续装睡。
抓人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