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目的,这场躲猫猫似乎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李欢迟跟在陈初平身后,看着他悄没声地穿过无数密道,解锁机关,避过所有护卫,恍惚间,她也回到十三年前,在那个激动人心的夜晚,跟随她的王,去以命相博的战场。
他们花了有些时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月上梢头。
将近中秋,月亮几乎要成为一个莹白的玉盘,今夜薄云轻皱,明星散落,照着四周也亮堂堂的,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她只知道陈初平在厉帝发动大量民夫给自己建造的宫殿里将他杀死,具体情况却不甚了解。
从地基来看,万寿堂占地面积很大,那些残存的梁柱规模比乾元殿的还要大,修建时一定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然而这座巍峨壮丽的宫殿,如今却只剩一片倒塌的废墟,梁柱断裂,砖瓦破碎,还有火烧过的痕迹,不知是当时还是之后烧的。
大概是路过的飞鸟留下了种子,废墟的裂缝上,已经有丛生的杂草,便是没长草的石阶上,也被浅绿苔痕覆盖。四周的建筑如同这片废墟一般,散落成乱石草堆,没有遮蔽的空旷广场上,唯有明月亘古不变。
长风入怀,此夜同昨,这废墟仿佛能让她看到那夜的惨烈。
她身边的这个人,向死而生,挣脱了满身束缚,破开晦暗长夜,赢来了辰国的晨光。
明明是一片废墟,给李欢迟带来的震撼远比那些飞阁流丹或是雕梁画栋来得剧烈。
陈初平看着这片废墟,也颇有些感慨。
一晃十三年,他是怎么一个人走过这段时间的?原以为多痛苦难熬,也在日复一日的前行中行至如今。
那夜死的不只是陈忠恕,陈靖也同葬于破晓之前。可他如今又活了过来,怎么能说不是上天对他的眷恋呢?
两人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头看着对方。
月色温柔,比月色更柔软的是情人的眼。
陈初平伸出手紧紧抱着李欢迟,他呼吸急促,脑袋埋在她肩头,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有些支撑不住,只能慢慢倒在草丛中。
秋日的草木尚未枯萎,经过一夏的疯长,在他们身下柔软地铺成一片软垫。
他今夜兴奋得奇怪,不容分说地在她身上侵占肆虐,一寸寸,一缕缕,好像要取回自己遗失已久的宝物。
“别,御医说三个月以前不行的。”尽管被吻得窒息,李欢迟还是保有一丝理智,用力在他与自己之间隔开一片空隙。
陈初平眼中的意乱情迷此时像被泼了一勺冷水般迅速冷却,但他怎么甘心,怎么舍得,这件事他想了很久,梦了很久,此刻故地重游,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进去。”他侧脸埋在李欢迟鬓边。
接下来他恪守着自己的承诺,就这么隔着衣衫与她厮缠。
虽然陈初平的动作格外温柔,但她觉得还好隔着衣衫,不然两个人肌肤相贴,大概会融化到一处去。
陈初平跪在她身前,将她的腿并拢搭在自己腿上,疏云斜影,草枝在她脸上投下毛茸茸的阴影,陈初平忽然想着冬天给她做一件狐裘披风,再带她去赏雪,毛茸茸的帽檐衬着她的脸,肯定如同此时一般惹人怜爱。
他大概能猜到是阿九给她讲过那些事了,所以尽管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兴奋,也还是顺着他的欲望承受着一切。
可是她始终用手小心地护着肚子。
此时他心中除了快意,还有一些酸楚。
“欢迟,欢迟……”他一声声唤着,叫声杜鹃啼血一般怨艳。
“没事,没事的。”李欢迟听到他的声音,本能伸手去抚摸陈初平的脸安慰他。
他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害怕?庆幸?痛苦?但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她触摸不到的,已经褪色的往昔。即使她努力去共情,也还是很难完全理解他的想法。
可即使这样,她也还是很想在他那个尘封的世界中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印记,让他再想起时,不会被那里的黑暗拖回泥淖。
“别怕。”
“我不怕。”他俯下身,一遍遍品味她的唇:“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欢愉过后,陈初平抱着她躺在草堆里,思考着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她。早晚会发现的,瞒得越久,也许伤害越大,
但她真的有在适应身为‘母亲’的这个身份。
尽管周围的世界对她来说也是陌生且危险的。
他犹豫了很久,刚要开口时,却被李欢迟止住了,她从刚才开始就在玩他的手,现在忽然把他的手举起来,无名指上面有一个草编的圈环。
“你看。”她将相扣的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名指上也有差不多的一个环。
“这是什么。”陈初平把嘴边的话咽下去,拉着她的手凑近观察。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忽然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