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看到陈初平的瞬间,汪荃脑子里忽然烟火似的炸开一片,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下
他从前见陈初平都在很远的地方,年轻的君王华服高冠,面色苍白,似笑非笑,总是如同壁画中的神祇那样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虽然年轻,但对整个国家的掌控别说那些小国的国君,就连他父亲或是爷爷,哪怕是季王都比不上。
万民拥戴,诸王顺服,前朝后宫都只是他治理国家的工具。
他活着,没人敢反的。
可他不是死了吗?
陈重光看着父亲,决眦欲裂。
他似乎变了些,更消瘦,但远称不上苍老。他笑吟吟看着自己,但眼神中不含一丝笑意,十二旒下的灰色的,冷冰冰的眼,好像在看一样死物。
公卿见他出现,无不山呼万岁,叩拜行礼。
“你这孩子怎么在这!”陈嫣然明显还没搞清楚情况,她只知道陈重光是陈初平的长子,是恭思皇后临死前托她照拂的孩子。
因为陈旭东也在宫中学堂进学,所以偶尔会与她谈及陈重光。在他的描述中,她觉得这孩子不大像陈初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出事的时候她也在宫中,对于那二人的遭遇愤怒又无奈,甚至有些愧疚——她答应恭思皇后多照顾陈重光的,这些年却对他父子关系甚至成长都帮不上什么忙。
陈初平回来后,非常利落地处理了孔望宫的事故,大皇子确认死亡,殓尸下葬;皇后被掳,封锁一切关卡国境,派出上万人寻找,势要将她活着带回。
当时因为陈嫣然快要临盆,加上陈初平过于歇斯底里的情绪,她没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李欢迟回来,陈初平开始打郢国然后到郢国灭亡,这件事也就算完了,她再也没去细想。
人面对极大的悲痛时,一般不会那么快接受。
况且那具尸体面目不详,其中就有很多可操作空间。
可陈初平不但立刻接受了‘陈重光’的死亡,还说他是早夭而亡,并不停灵,飞快结束了葬礼。
而且从刚才起,他就太过冷静了,似乎早就判断到陈重光会出现。
这次季国的骂战和起兵理由中都有陈重光,她就已经很疑惑,滕华那事就算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儿子打老子大逆不道,为什么要借着陈重光的名义来打辰国,道义上也不占优势啊。
原来,因为真的是他。
“不错,真不错。”两边对峙,或者说陈初平单方面审视着所有人,大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时,他忽然鼓起了掌:“也亏你们找到那么像的。”
陈嫣然震惊地看向他,明白他是不认这个儿子了。
虽然隔四年,陈重光长变了些,但陈初平断不可能认不出来。而且当年陈重光的‘死亡’他最了解其中详细,所以陈重光的死活他也应该是最清楚的。
“还不将叛贼拿下?”他声音轻缓,根本听不出情绪,命令一发,便有虎贲上前按住汪荃、陈重光,以及一起进来的几人。
陈重光呆呆的,他从未想过和陈初平对上,他所有的设想都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在父亲面前,他永远无力,永远长不大。
“……父皇。”他只来得及说吃这两个字,便被虎贲按倒在地,将下巴掰脱臼——这是虎贲防止嫌犯自尽的做法。
他哪吃过这种苦,立时呜咽出声。
变声期的孩子,声音在幼童的稚嫩和少年的清朗之间,听着让陈嫣然心中作为母亲的部分忽然震了一下。
但她很快压了下去。
陈初平并不真是外人眼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暴君,他做事自有考量,不管陈重光为什么还活着,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是作为陈初平的敌人,叛乱的主谋,众臣之前,她不应该也不能为他说话。
“皇姐若不想看,就先回去吧。别告诉她。”陈初平贴心地说道。
“本宫还没你想象中软弱。”她昂着脑袋,压下所有情绪。
“殿下,殿下!”盛娘一开始看到陈初平出现,也是惊得浑身僵硬,见他毫不留情要将陈重光逮捕,奋不顾身扑上去护在陈重光身上,然而虎贲只用单手便能将她拎起来。
“你这天杀的狗皇帝!你不得好死!你被妖女迷了眼,害了嘉柔不说,还要害……”虎贲当然不会给她机会说完话,也掰脱了她的下巴。
汪荃和别的人更是连挣扎叫骂都没有。
“带下去,好好看着,可千万别死了。”陈初平风轻云淡地吩咐道,然而陈嫣然知道,他们接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让看着不要死了,是因为太轻易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是解脱。
陈重光那边的几个人,和当年的孔望宫事故有关,也就直接导致了李欢迟失去那个孩子,陈初平当时能有多开心,这些年就有多恨。
非常不幸的是,陈忠恕虽然没有真的败坏他的品格,但教会了